首頁 > 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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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她跟小時候一樣的軟心腸,在他眼裡看來只是愚蠢。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雪薔不服氣的緊隨在他身後,一片好心竟被說成幼稚,讓她煞是氣惱。

  「我說你蠢!」程牧磊遽然轉身,怒氣騰騰的罵道。「你不記得嗎?小時候,有一次我媽在廚房裡抓到了一隻老鼠,當時每個人都在討論該怎麼弄死它,你卻含著眼淚說它可憐,還趁著大家不注意時放走了它,可是接下來那隻老鼠做了什麼?它咬了你一口!這個傷痕沒讓你學會教訓嗎?」他憤然翻過她的手,要她看清自己白皙的手背上那塊月牙形的疤痕。

  只要受了傷就能學會教訓嗎?雪薔怔然看著自己手上的疤痕,心酸得發疼。

  要是她真學會了教訓,何以十八年前程牧磊狠心在她心底烙下傷痕,如今她還義無反顧的回到程家?

  就因為這麼一句——我們需要你?

  程牧磊說得對,她的確傻得可以。

  「隨你的意吧!」雪薔再也無話可說,漠然一笑,轉身走進廚房。

  她最該同情、關心的是自己,不是別人,為什麼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她還想不通這個道理?

  「你去哪裡?」程牧磊粗聲的問道,打死不願承認她唇邊那個冷淡無心的笑容讓他難受。

  「去廚房放捕鼠夾。」雪薔淡淡回他一句,隨即隱沒在兩片紅簾後。

  程牧磊瞪著她消失在門簾後的纖細身影,手上的捕鼠夾頓時彷彿沉重得讓他握不住。

  他殘忍?是的!從如萍走後的那一刻開始,他對待她的方式就只能用「殘忍」這兩個字來形容,而她就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總是默默的承受他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

  然而,現在的她不同了,她不忍耐、不再委屈,她用她的固執和倔強跟他相抗衡。

  她以為這樣就會使他不安、難受嗎?

  不,她錯了!她不會使他難受,他對她的感覺始終只會有恨,一如他過去十八年來所堅持的。

  握緊了手裡那幾副沉重得似乎提不動的捕鼠夾,程牧磊毅然轉身,邁開大步往果園走去。

  對待任何東西都不需要感情,那只會讓他心傷!唯一明哲保身的方法便是讓自己的心堅硬如石,不帶感情。

  因為石頭沒有心,絕不會傷心難過!

  第六章

  說不在乎,她卻仍忍不住擔心。

  風大的夜晚,躺在房間裡的雪薔聽見程牧磊開門出去的聲音,知道他又上果園去巡視了。

  他不該去的!今夜風這麼大,天氣還那麼冷。

  聽著窗外蕭蕭的風聲,忙了一天的雪薔早該合眼休息了,然而,心底一股莫名的擔憂卻讓她始終難以成眠。

  輾轉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放棄睡覺的念頭,自溫暖的被窩爬起,隨手抓起一件羊毛外套,躡著腳步下樓來到前廊。

  程坤平夫婦依鄉下人慣有的作息早睡了,大廳裡燈光全暗,只留下廊前一盞小燈,等待晚歸的程牧磊。

  雪薔站在廊前,遠眺著遠方,天邊的冷星與明月襯著闃黑一片的林間,此情此景不見詩意,卻反倒像是某種詭異的壞兆頭。

  山中夜晚寒意正濃,夜露沾濕了排列在廊前徐曉貞所種的蘭花,細長的葉片在月光下閃著奇異的光澤。

  拉緊了肩上的羊毛外套,雪薔輕搓著雙手藉以驅逐寒意,在一口口呵出的白色霧氣中,她終於看到了闃黑林間有一個自遠方黑暗中逐漸清晰的身影。

  是程牧磊!她下意識就想轉身逃回房間。

  然而他那不自然的步伐卻教她起疑,直到他的身影漸近,她清楚看到他糾結得死緊的眉頭和死白的臉孔。

  精確的職業直覺讓她的目光本能往他腳下梭巡,當她的目光觸及他腳上那怵目驚心的鮮血時,心臟倏然緊緊一抽。

  「你的腳……被捕鼠夾夾到了!」

  雪薔倏地靠向他的身邊,顫著手幾乎不敢碰觸那個卡在他腳上的駭人金屬。

  「我看到了。」程牧磊冷冷的語調像是譏諷她毫無價值的關心。

  程牧磊的傷早已讓她無心去計較他的敵意與冷漠,她轉身就想去喊人來幫忙。

  「我去叫二舅跟二舅媽來。」

  「不准你去!」他粗聲喊住了她,直到瞥見她臉龐驚惶又無措的神情,聲調才勉強軟了下來。「別去驚動他們。」

  「可是……」她猶豫的看著他冷硬的臉孔,又看看大廳,終於點點頭。「那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用不著,我擦點藥就行了。」程牧磊說完,便就著微弱的燈光,眼眨也不眨的扳開了卡在腳上的捕鼠夾。

  「牧磊!」她花容失色的驚叫一聲,接著一股無法遏止的噁心感倏然自喉頭冒起。

  「如果你想將所有人都吵起來,就儘管叫好了。」始終面無表情的程牧磊因為她的反應而皺眉。

  「我……」她怔然看著他,一時之間也愣住了。「那我先扶你回房間。」她不容他拒絕的逕自攙住了他的手臂。

  這驀然的接觸讓程牧磊渾身倏然一僵,然而為怕與她爭執會吵醒程坤平夫婦,他只得不情願的配合她。

  「你坐一下,我進房去拿藥。」扶他來到他位於三樓的房間後,雪薔便趕忙奔回房取出帶來的藥箱。

  來到這醫療設備不足的山上,雪薔早有準備的帶了一個醫藥箱,裡面有抗生素、外傷、感冒用藥,甚至連破傷風、止痛針劑都一應俱全。

  拿著藥箱回到程牧磊的房間,在明亮的燈光下,他被捕鼠夾夾出的撕裂傷口一覽無遺,比方纔還要嚇人。

  雪薔勉強鎮定心緒,取出一小瓶止痛劑用針管抽出,先替他打了一針,她知道這種傷口所造成的疼痛會有多磨人。

  「我早叫你別再放捕鼠夾了。」雪薔見他傷得嚴重,不免心疼。

  程牧磊聞言抬起頭,卻驚見她眼眶中泫然欲落的淚,「你放心,夾到的是我的腳不是野鼠。」他面無表情的反諷道。

  這句話讓雪薔握著食鹽水的手顫了一下,半晌,她才將食鹽水倒在他的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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