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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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程牧磊眼裡閃著怒焰,瞪視著眼前不及他肩膀的小女孩,內心的憤恨與不平抹殺了昔日曾有的疼愛之情,讓他只想殘忍的傷害她,就像還諸媽媽所受的苦一樣。

  「你別以為你能接替萍兒的位置,過著人人疼愛的好日子,我告訴你,我爸爸媽媽討厭你、我更恨你!」他毫無預警的伸出手,想將站在池塘邊的小雪薔推下水。「你為什麼要來?要不是你這個禍星出現,萍兒絕不會死掉,你應該代替萍兒去死!」

  「不要!牧磊表哥!」小雪薔驚懼的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敢去看身後深不見底的池塘。

  「我不是你表哥,不准你這麼叫我,聽到沒有!你只准叫我的名字!」程牧磊憤恨的掐著她的脖子,將她一步步往後推。

  「牧磊!你在幹什麼?」

  程坤良的聲音在絕望的時刻及時出現,那股欲將她往下推的巨大力量也隨之解除。

  好不容易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一抬頭,被大舅緊抓在手裡的程牧磊,森冷如冰似的目光正直直瞪著她。

  「她該死!」

  「你說這是什麼話!」一個巴掌隨之印在那張曾是雪薔又敬又愛的俊臉上,卻打不去他眼中令人寒顫的深切恨意。

  大舅罵了什麼話,她一句也聽不見,只覺得渾身好似被刨空似的空蕩蕩。

  她木然轉身一步步往屋裡走,滾燙的淚幾乎撒滿衣襟。

  她的心冷了!

  那種想置她於死地的無情與恨意讓她徹底明白,牧磊表哥……不,應該叫程牧磊,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一心疼愛她、對她好的人了。

  小雪薔年紀雖小,卻漸漸瞭解自己在程家的處境,她不吵不鬧,還學會了看人臉色,像一株牆頭草得在夾縫中求生存。

  她瞭解,惟有以卑微包容程牧磊的恨才能獲得解脫。

   

   ☆ ☆ ☆

   

  初夏時節,幾個月前開得熱鬧繁盛的梨花終於謝盡了,程家掩飾在檯面下的悲傷卻仍持續蔓延著。

  徐曉貞美麗的容顏跟暮春的梨花一樣日漸凋謝,而往日表兄妹間和樂的情景,也隨著如萍的去世驟然消失。

  在程家,小雪薔跟程牧磊是絕不會有交集的。

  在大廳裡,只要他在,她就別妄想加入,否則他會一走了之。飯桌上,只要有她,程牧磊就不會上桌,除非等她走了。

  他不屑再看她一眼,也不曾再跟她說話,狠心將往日曾有的快樂回憶抹殺了。

  而所有程家的人也都在忙——忙著忽略她這個不該來,也是引起這場遽變的外姓人。

  四年了,這四年來,程葉金枝的冷淡依舊,而徐曉貞無所不在的怨,也足以在兩人之間築成一條鴻溝,程牧磊對她的恨不必多提,更是隨著歲月累積加深。

  她終日期盼著來接她回家的父母,離開這個容不下她的地方。

  只是春去冬來,眼看她已穿上制服、背起書包進小學唸書,黎氏夫婦依舊沒有出現。

  日子在她的不快樂中一天天過去了,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上天終於替她黯淡的生命帶來一線曙光。

  這天放了學剛踏進家門,乍然瞥見客廳裡那兩個衣著光鮮亮麗的身影時,雪薔著實有些不敢置信,她怔怔的瞪著客廳裡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睽違四年來,她的爸媽連一天也沒有來看過她,血濃於水的親人此刻在她看來竟是那樣遙遠與陌生。

  「雪薔!我的孩子,媽媽想死你了。」

  還不及反應,小雪薔就被擁進一個溫暖馨香的懷抱裡,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是有怨,只是當媽媽灼熱而滾燙的眼淚滴上她的臉頰之際,卻莫名撫平她多年來心裡的痛。

  她無法自抑的抱住母親的頸項,驚天動地的哭了起來。

  「二嫂,謝謝你這些年來照顧雪薔。」黎尚年不自在的眨回眼底的淚光,轉頭誠懇的致謝道。

  「說什麼謝?不都是自己人嗎?況且雪薔這孩子又乖,要不是你們來帶她,我還真捨不得她走呢。」楊玉蘭看著被小姑牽在手裡的小雪薔,有些惋惜。

  「大嫂跟媽……」黎尚年看了眼空寂的大廳,遲疑了好一會兒。

  「她們大概在忙,沒法出來送行。」楊玉蘭不自在的扯謊道。

  「那就煩請二嫂幫我們夫妻倆道聲謝了。」黎尚年也客套的說,即使這個借口兩人都心知肚明。

  岳母對他的不諒解他是早知道的,而從楊玉蘭的口中,他知道了如萍遽逝的消息,也瞭解徐曉貞對雪薔的不諒解,雖然替女兒不平,但明白她失去孩子的痛,他也不願深究。

  黎尚年接過雪薔的行李,點頭道別道:「那我們走了。」

  「好吧,敏芳、俊璋、牧磊,雪薔要走了,來說聲再見——」楊玉蘭拉過一旁的兒子、女兒,繼而左右張望著找人,「咦?牧磊呢?這孩子剛剛明明還在這兒的,這會兒又跑哪去了?不好意思,這孩子老愛鬧彆扭。」她又羞又惱的忙致歉。

  「沒關係,孩子嘛。」黎尚年客氣的笑了笑。

  接下來大人們說了些什麼,雪薔全聽不見,她低著頭,木然的盯著自己的鞋尖,雖說不在意,然而早已麻痺的心口還是隱隱泛疼。

  他的避而不見是她早已預料到的,她知道,他就在某個地方暗白慶賀著她的離去。

  就這樣,歷經了四年磨難的小雪薔終於回到了父母身邊。

  然而十四年來,程家卻始終是雪薔不願提及的記憶。

   

   ☆ ☆ ☆

   

  來到程家的第三天,雪薔早早就起床,昨夜驀然憶起那場幾乎埋藏心底多年的陳年舊夢,害她連在夢中也睡得不安穩。

  她踏出房門四處看了看,並沒看見程牧磊,嘴裡雖說不在乎,卻又忍不住詢問正在後院植姜的楊玉蘭。

  「二舅媽,牧磊呢?」

  「他們一早就帶著工人到市區買藥去了,牧磊說是李子樹長了蚜蟲什麼的,我也不懂,他大學學的是農,懂得比我們老一輩的人多,現在經營果園的大小事務幾乎都是他在管。」楊玉蘭說著,忙碌的手仍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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