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阻止我,我一定要想起來!」他激動地甩開她,更用力地敲著自己。
一個人在突然之間喪失了所有過去,那是一件多麼令人恐慌的事。厲勳整個亂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一心一意只想找回自己喪失的記憶。
「別這樣啊,公子!」看著他慌亂的模樣,玉瓏不知為何,頓時心痛如絞。她情急叫著,整個人更撲上前去抱住他,就是要阻止他再傷害自己。
厲勳狂亂的拳頭在就要擊上玉瓏纖柔嬌軀的前一刻驀然停止。他的動作霎時靜止,就在胸前的柔軟和淡雅的香氣包圍住他的同時。
「你別碰我!我一定要想起來,我怎麼可以忘了我是誰呢?」可是他沒有放棄,拳握緊得掌心都隱隱作痛,心中狂亂依舊,卻只是怕傷到她而強自壓抑而已。
他用力甩著頭,那挫敗的聲音讓她愈聽愈心酸。
「你別這樣啊!」玉瓏難過地流下串串淚珠。「記憶沒了可以慢慢再想,何苦這樣傷害自己呢?」
「慢慢……再想?」他低著頭陡然一震,像是從沒想過還有此路可定。
「是啊!」玉瓏捧起他的臉來微笑地鼓勵他。「慢慢來,我相信你一定會想起來的。」
她帶淚的眼眸是那麼樣地溫暖,那樣地晶瑩,教人忍不住地安心。他凝望著她:心中狂濤般的慌亂竟不可思議地緩緩沉澱了下來。
「真的?」他望著她淚中帶笑的美顏,脆弱地問。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了主意。
「當然是真的。」玉瓏用力點了點頭,加深笑意,再度保證。
她的保證像是及時的救命符,適時解救了厲勳即將崩潰的心靈。不過霎時而已,他已經徹底依賴上她了。
他突然用力地抱緊了她。
「公子?!」玉瓏嚇了好大一跳,急忙伸手想推開他,但厲勳卻不放她走,更用力地緊擁住她。
「別走……不要走……」他臉埋在她烏亮的秀髮中,低喃出聲。
現在的他好比快要溺死的人,若不攀著什麼東西,也許就要崩潰!而她就像那無垠汪洋中的唯一浮木,他不能離開她,他要她陪著他!
「別離開我……」他貪婪地嗅著她四溢的髮香,卑微地請求。
而這讓她怎麼還拒絕得了呢?他好像個無依的孩子那般脆弱、那樣可憐,她怎麼狠心捨得下他?
玉瓏本來滿面的羞紅,也在他微弱的請求聲中漸漸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無奈的輕歎。她緩緩地抬起玉手,有些僵硬卻輕柔地落在他的背上。她輕輕地拍撫著他,就像溫柔的母親正安慰她的孩子。
「別擔心,我會陪著你的……」她柔聲安慰。
那低低柔柔的聲音一聲聲直接暈染進了他的心底,神奇地化解了他的不安,舒緩了他的驚惶。他閉上了眼睛,摟著她的力道更緊了些。
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再換回滿腔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氣息。不知這是好或是壞,但就從這一刻起,她的身影正式嵌入了他的心坎,烙印上他的靈魂──
這輩子,再也拔不去了。
好不容易,她才安撫著他睡下了。脫開他那緊得幾乎教人窒息的擁抱,玉瓏盡可能不發出一點聲音退出房間,輕掩房門。
但她才剛關上房門,那強裝出來的鎮定卻突然從她身上抽乾了似,她低喘了一聲,轉身背靠在房門上,雙手壓在胸前,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口中跳出來。
她的臉燙得宛如失了火,腦中一片亂烘烘,還想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天!她怎會讓一個男子抱著自己這麼久呢?
別說他是個外人,就連和她爹也沒這樣親匿過呀!
玉瓏纖手捧著自己燒紅的臉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樣大膽。可是……
她竟止不住隱在她雙手之後那逐漸氾濫的笑意!
她是不是著了魔了?為什麼明明應該為被冒犯而生氣的,她卻會覺得這樣開心呢?
玉瓏心亂如麻,但種種少女綺思卻縈繞在她心頭,任她怎麼揮也揮不去。
其實她……真不想離開他!玉瓏靠在門板上,偷偷地想著。雖然是安慰,但卻是她再真也不過的真心話。
他慌亂的樣子那樣可憐,她光是瞧著便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怎麼會得了失憶症呢?該不會是額上那傷口造成的吧?應該可以治得好的吧!但就算治不好,那會不會……也下錯呢?這樣他就會一直這麼地依賴她,而她也能一直地陪著他……
「別怕啊,我會陪著你的……」她一面胡思亂想,一面卻情不自禁地輕喃。
「小姐,您已經陪得他夠久啦!」冷不防,竟有道聲音從旁竄出。
「啊!」玉瓏嚇了一大跳,驚嚇地轉頭。「靜兒?!」她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直都站在這兒,沒離開過。」靜兒悶悶地回答。雖然小姐趕她出去,但她哪裡放心得下,便一直守在外邊。
一直?!那她剛剛種種羞煞人的情態,靜兒不全都看在眼裡了?玉瓏一思及此,臉紅得幾乎要燒起來了。
「靜兒,我……你……你別誤會……我……」
她慌張地想解釋她和那公子之間什麼也沒有,可偏偏舌頭像是和她作對似的,讓她結結巴巴地根本不知所云。
她的解釋根本欲蓋彌彰,靜兒守在門外,房內動靜她可是一點也沒漏聽。她望著小姐罕見羞澀欲絕的神色,心下不由得暗歎。
「小姐,房內那公子沒大礙吧?」她好心地為小姐找台階下。
「嗯,沒,醒過來就沒事了。」玉瓏彷彿得救地喘了一口氣。「其餘只是皮肉傷,好好靜養便無大礙了。」
真虧她沒有白疼靜兒!果然體諒主子的心意。但是靜兒的下一句話卻讓玉瓏臉色大變。
「既然如此,那小姐打算什麼時候送公子離去?」
「靜兒?!」玉瓏訝然望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又沒說錯。」靜兒倒是理直氣壯。「雖說救人要緊,小姐將他安置家中乃權宜之計。但現下公子既已無大礙,靜兒實在看不出公子還有任何待在寒家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