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什麼事。」玉瓏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騙人,怎麼可能沒事?」寒玉軒再也不願相信她了。「是不是鍾達棠那混蛋又欺負你了?我去找他算帳!」
他氣憤地一拍桌子,便要去拿寶劍。雖然他的功夫火候還不到家,但要對付鍾達棠,已經綽綽有餘了。
「不是的,玉軒!」玉瓏變了臉色,急忙拉住玉軒。「你別衝動。」
「姊姊!」寒玉軒急得跺腳。他這個姊姊什麼都好,怎麼就是這麼愛委屈自己!
「玉軒,真的不干鍾達棠的事。你別誤會了。」玉瓏連忙拉過玉軒,將他抱在懷裡。
「那麼就真是有事囉。」寒玉軒反手抱住他美若天仙的姊姊,心中滿是濃濃的不捨。
「沒有。」玉瓏搖搖頭,對他擠出了個微笑,口風卻是死緊。
寒玉軒聞言,本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接觸他姊姊溫柔似水的眼光,他突然語塞了。僵了兩秒,寒玉軒只好壓下滿腹不甘,忿忿地撇過頭去。
算了,如果姊姊真不想說,他也不想勉強。姊姊已經承受了太多,他又怎麼忍心再加諸她任何一點壓力?
但就算如此,他還是替姊姊不捨。像姊姊這麼美好的人,根本就不應該答應嫁給鍾達棠那下三濫的啊!
「姊姊,其實你可以不要顧忌我們的。」他歎了口氣,換個方式表達他的關心。「如果你不喜歡鍾達棠,大可不要嫁啊!」
「傻孩子,婚事都談定了,哪還有姊姊不嫁的餘地?」她笑著摸摸他的頭。
「悔婚、逃婚啊!」寒玉軒目光燦亮地說出他早想說的話。他用力地鼓吹著他姊姊。「姊姊,你別擔心太守府的報復。雖然現在宣州城盡落入了他們的勢力,但是我們可以離開呀!天下之大,不會沒有我們能去的地方的!」
「我們是可以離開,但仰仗著我們寒家維持生計的數百口人又該怎麼辦呢?」她在受鍾達棠逼婚時就想過了,結果仍是條行不通的路。「我們一走了之,難道就留下他們受鍾太守挾怨欺陵嗎?」
「那我們就說服大家一起走!」寒玉軒不死心。
「玉軒,你仔細想想,真的可行嗎?」玉瓏搖頭。「宣州畢竟是大伙的家鄉,而人,總離不了家的。」
不止如此,單單為了她一人,便要累得眾人遠離家鄉,這種任性的要求她又怎麼開得了口?
「姊姊啊!」寒玉軒終於被擊敗了,他氣餒地跺腳。
他知道他姊姊一向是對的,可他就是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為什麼爹一死後,原本對他們家卑躬屈膝的太守會變得如此囂張;他不甘心為什麼他比誰都溫柔、比誰都善良的姊姊會被逼著嫁給太守那不成材的兒子,他最不甘心的就是為什麼他眼睜睜看著姊姊的一生就要這樣葬送,而自己竟然無能為力!
他激動地撲上前,緊緊抱著姊姊的頸項。
「姊姊、姊姊,我多希望你自私點,不要再犧牲自己了!」他心痛地低嚷著。「我多希望你能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誠摯而熱切的話語聽在玉瓏耳裡,令她突然鼻子一酸。玉軒的話打入了她的心坎,說中了她最深的渴望。
可是……她行嗎?她還能夠嗎?
她淚流雙頰,緊緊地抱住玉軒。雖然明知她滿腔的疑問玉軒是不可能有答案的,但她也只能碎碎而低聲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玉軒,不光是你,我也希望我可以。」
她也希望她可以。
事實上,也許她正在享受著這種奢侈的幸福。
這些天來,她吩咐靜兒對外一律說她病得很重,無論是誰她都不見。而其中,當然包括了那鎮日糾纏不休的鍾達棠。
她每天就只待在寒家大院中,除了探望玉軒,她便是到客居的廂房中去陪伴那失去記憶的公子──她的心上人。
她不再想否認了。靜兒說得對,她是喜歡上他了。也許是一見鍾情,也許是命中注定。可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麼道理可言呢?
就算他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但她喜歡他,這就是她的愛情。
玉軒的話在她心中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也讓她想起了她深藏在心底、連自己都幾乎要忘記的不甘。
其實她並不想這樣就結束的,她並不想在還沒真正品味過人生之前,就將自己送進那事前便早已高掛著悲慘旗幟的婚姻墳墓!
也許她的人生就即將結束,但即便是這樣的她,應該也有權利在出嫁之前享受一下那專屬於戀愛的甜蜜吧?
……就算這一切終將成為虛幻,那也無所謂!
有了一份彌足珍貴的回憶,她想,這就夠了,這已能讓她感到此生無憾。
今日,當她踏進西廂房,推開房門時,她不禁驚訝地瞪大眼睛。
「公子?」她走向前,望見桌上一堆白布。「你的傷全好了嗎?」
「早好了。」厲勳站在窗邊對她微笑。卸去重重白布包裹的他,沐浴在晨光之下,看來更形俊美。「若非小姐憂心,早幾日卸下亦無不可。」
「這麼說,竟是嫌我太過煩心囉。」雖這麼說,但玉瓏並沒生氣。她笑吟吟地朝他走來,眼中儘是喜見他康復的欣悅光芒。
厲勳的眼神依戀地繞著她轉,他連忙走向前,接住她盈盈的步伐。他牽著她的手,溫柔地扶她至桌旁坐下。
「豈敢。」他笑著說,膠著的目光片刻也不捨離開她如花的嬌顏。「小姐的關心是我幾生修來的福氣,哪敢嫌?」也哪捨得嫌?
玉瓏心中一甜,卻噗哧一笑,忍不住促狹他。
「早知你是這般油嘴滑舌,我當初真應考慮該不該救你了。」
「我說的全是真心,小姐怎全當成虛情假意了?」厲勳真有些緊張。他不由得抓緊了手中的纖纖柔荑,怕她當真誤會他,曲解他的心意了。
玉瓏望見他閃著焦急的眼眸,心中頓時柔情四溢。她揚起一朵美麗絕倫的微笑,伸手溫柔地撫順他耳鬢翹起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