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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湘……」激動的吻如雨般落下,而她緊閉著雙眸,淚意肆虐地承受著他滿腔的狂、滿腔的愛。
等到他終於發洩完這些日子所承受的痛苦和相思後,他才終於稍稍鬆開了她,留給彼此一點呼吸的空間。
他們癡狂而膠著地凝視著對方,他氣息激動,她淚意漣漣。不過是短短的幾日分離,卻宛如真真正正地恍若隔世。
他們都死過了一次,在那被迫分隔的時光。
可是他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
他不再與她分離,他要帶她走,哪怕天涯、哪怕海角,哪怕拚著太子不當,他也要與她長相廝守。
「湘,我們走吧,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他性急地拉著她的手,轉身便往那早已準備好的駿馬和包袱處走。
但身後卻有一股沉重的力量,嘯風回眸一瞧,發現竟是她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湘?」
她癡癡地凝望著他,那纏綿的眼光幾乎將他當場摧毀,教他足以毀滅世界,只求擁她入懷。
「嘯風……」今夜她頭一回開口,卻是那虛浮的語調,淚珠顫顫掉。「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她氣息淺喘,彷彿承受著極大的壓力。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她有一句話一定要問他。如果他的答案一如她的期盼,那麼她願意,她願意為他拋棄一切,天涯海角都隨他去。
「什麼問題?」
他的心焦若焚在她從袖中掏出那截血跡已乾涸成鐵灰的老舊箭鏃時完全僵凝。
他愣愣地望著那截箭柄,那截他從那件事過後便再也不碰的凶器……
「嘯風,是你殺了我哥哥嗎?」
她極輕極輕的疑問卻像一道裂縫,引來刻意湮滅的記憶,如巨濤沖毀聳天高堤,狂肆地朝他漫天滅地蓋頭淹來。
火把熊熊地燒,照亮了半邊暗黑的夜;殺聲震天,轟得他的意識昏昏沉沉。
珣陽站在懸崖的邊上,身邊有一男一女誓死保護著他;而他站在山岡上,眼裡只有珣陽。
後來……舅舅出了手,珣陽和女人掉下了山崖……男人狂怒地舉刀砍向舅舅……
他彎起弓,射出了一箭。
羽箭精準地貫穿了男人的胸膛……他救了舅舅一命,殺死了一個男人。
後來有人說,男人叫做蕭時痕……是武威將軍的長公子……
嘯風的身軀開始緩緩地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男人的名字叫做蕭時痕……是武威將軍的長公子!
「啊──」他恐懼不已地驚叫出聲,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他殺死了蕭時痕,他殺死了蕭時痕!所以武威將軍才會豁出性命阻止他和蕭湘,所以父皇才會心灰意冷不願幫他……這一切……這一切都因為……是他咎由自取,因為他殺死了蕭時痕!
嘯風瞬間刷白的驚恐臉色看在蕭湘的眼裡,淚水頓時潰了堤般地狂洩而下。
她極輕極輕地問著,萬般戒慎恐懼。這是她唯一而最後的期待,她仍相信這其間一定有誤會,她的嘯風不會殺人,他不會是害死痕哥哥的兇手……
可是這不是誤會。嘯風殺了痕哥哥,是他們家的仇人。
他的狂亂驀然中斷,他驚懾舉眸向她,像是還想說什麼,但她淒楚哀然的迷濛淚眸卻震住了他。
他愣愣地望著她遙遠而憂傷的蒼白小臉,看著她無血色的晶唇緩緩掀動。
「不行了……嘯風……」她喃喃地說著,將手中的箭鏃還給他。
他怔愣地接過,聽見她終於痛哭失聲的最後一句──
「我們之間……沒有希望了……」
嘯風站在當場,傻傻地看著從左右竹林間湧出的蕭家人馬,迅速無比地圍湧上來,將她淹沒,將她帶走……
班良妤的身影夾雜在其間,他怔怔地望,發現原來班良妤不只通知了蕭湘,也通知了蕭照成。
她是在重重監視之下來見他的,卻只為問他那麼一句──
我哥哥是你殺的嗎?
阻礙他們的、苦困住她的是誰?
是蕭照成?還是他?
嘯風始終傻傻地望著,夜風不停呼呼地吹著,而終集在他的耳中,只幻成那一聲又是一聲──
嘯風,我們之間……沒有希望了……
第八章
鑒於嘯風的不死心,懼於蕭湘的不死心,蕭府上下決定盡快進行和嘉靖公府的舊有婚約。
本來還擔心嘉靖公府顧忌皇上和嘯風而不敢履行婚約,但反倒是嘉靖公的世子獨排眾議,決心迎娶蕭湘。
婚事便這樣轟轟烈烈地開鑼了,兩府均是帝國豪貴,聯姻自然鬧得滿城喧囂,街坊談論不休。
六月二十四,水中花朵的生辰。嘯風立馬江邊,望著那江水凝窒處綻開的白蓮片片。
滿江艷紅皆盡謝去,早已不是春花季……而他的春天呢?莫非也只能隨那飄落的嫣紅桃瓣,落入東去春江,永遠不再回來?
……他不甘心啊。
他真的不甘心,不甘心!
為了年少時的一次錯誤,他悔過,他幽禁,他失去了母后,他失去了珣陽……難道這些全沒辦法彌補他的罪孽?
為什麼還要奪走蕭湘……奪去他一生的生命和希望?!
不,不……他不甘願,他不認輸……他不放棄蕭湘……
他寧願放棄世界也絕對不能失去她!
嘯風狠狠翻身上馬,急扯馬韁,駿馬便如疾電般載著他往那心心唸唸的地方疾馳奔去。
他不管什麼仇恨、什麼身份,他只要她!只要她啊!
蕭湘不可以嫁給別人,她是他的,永遠都只是他的!
喧囂的鑼鼓震天,喜氣洋洋的隊伍搖擺過街,萬頭鑽動中皆是聲聲讚歎──
不愧是豪門親貴,瞧!多麼華麗的隊伍,多麼偉艷的排場!
十六人大轎大張旗鼓地招搖過街,這仍是武威將軍和夫人對女兒深切的愛──要她嫁得風風光光,不受一點委屈。
但她的委屈是他們所不能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