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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再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哪怕是將與全世界為敵,他也情願。
他甘願失去全部的一切,只為能換取那麼一瞬,與她的纏綿。
他的舉動震驚了滿朝遍野。他們不相信這是巧合,嘉靖公剛死,他就將嘉靖公的夫人迎入後宮?日夜專寵她一人。
當他終於從溫柔鄉中離開,恢復了那中斷已久的早朝,海嘯般的狂濤巨浪即刻向他漫天襲來。
他們聲聲句句要他幡然醒悟,黜逐蕭湘。
怎麼可能呢?他可是費盡了千辛萬苦才將她再弄回自己身邊,他們卻要他再度離開她?別開玩笑了!
他抬眸望著台下,有幾個叫囂得特別激動的大臣。他向身邊禁軍略略揚眉,帶刀的侍衛們立刻領命,鐵蹄往台下包圍而去。
「皇上?!」大臣們大驚失色,這從不是大宋的慣例,自太祖開國立下不殺言官家法以來,朝上便從未有動武情事發生哪!
「還有誰是要朕罷黜蕭湘的呀?」他緩緩站起了身,陰狠的眸中已經喪失了清明。他陰沉地微笑,為了保有蕭湘,他已決定無所不用其極。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又是為了蕭湘!
法場上蘇太夫人的怒罵雖然已經消散在空氣中,但她的每一句卻狠狠地嵌入了所有人的心胸。
五年前為了蕭湘,他連太子都不當;五年後為了蕭湘,他無憑構陷嘉靖公,毀去磊落大好青年;而如今,他竟然把這些又對付到滿朝官員的身上!
聖上簡直是瘋了!被狐媚妖女迷惑,徹徹底底地瘋了!
所有人都認定,激烈的反對更加洶湧而起。
「妖女狐媚惑國,聖上千萬不能耽於美色,徒然葬送大宋國運!臣等懇請聖上賜死蕭湘,禍水一日不除,大宋一日不得安寧!」
「住口!」嘯風真的動怒了,他一把搶過身旁侍衛的劍,怒火滔天地將之抵在發言大臣的咽喉。他瞇起危險至極的眼眸,「你再敢說一個字試試看。」
敢要他殺蕭湘,他先殺了他再說!
宋吏什麼沒有,骨氣最多,孔老夫子也說過:威武不能屈。
「蕭湘禍國殃民,聖上應盡早賜死──」
忠言直諫還沒告一段落,他便睜大著眼,不敢置信眼前沾著自己鮮血的劍鋒。他緩緩地向後倒下,自始至終,死不瞑目。
「皇上!」諸臣已變成滔天怒吼。
但嘯風已經什麼都不管了。反正為了得到蕭湘,他手上早已染血,如今就算再多上那麼幾滴,究竟又有何妨?!
他瘋狂地哈哈大笑,將染血的劍柄交回侍衛的手中,緩緩在龍袍上擦了擦手後,他的笑聲驀然停頓了下來。
他冷眸睨視群情激憤的眾大臣,目光冰寒凌厲得足以凍結任何人的血液。他輕啟唇齒,竟是狠戾陰道:「還有再敢說一個字的,全都給朕拖出午門,斬、立、決!」
「皇上!」
那是一場腥風血雨,當他狠了心,所有死諫也失去效用,只徒留那數不清具死屍,堆躺在午門之外,個個死不瞑目地詛咒著那迷惑了賢明聖上的禍水、禍害……
但是外界所有紛紛擾擾,她都不會知道的。
她沉睡在一場夢裡,在那裡面,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她和嘯風依舊甜蜜,活在那永無止盡的春天裡面。
她蜷曲著身子,困然臥睡在櫻花樹下。隨風飄落的粉櫻如雨,拂了一身還滿。她天真無憂的睡顏如此絕美無瑕,清麗不似凡塵,他還能如何不為她癡狂?
綿密的吻落在眉畔睫間,他情難自禁地吻醒了她。她惺忪地眨了眨迷濛大眼,望進他說不盡多少愛戀的眸光。
「風。」她漾開一臉笑顏,張臂撲入他的懷中。
「你睡著了。作了什麼夢嗎?」他極輕極柔地擁著她,所有的狠戾在她面前都消失,因為這是一場夢,夢裡不能有任何醜惡。
「嗯……」她倚在他的懷中,有些迷惑地攏著眉。「我作了一個夢……爹和娘不准我們在一起……他們把我嫁給別人……然後……然後……」
她然後了好半天,像是遇著什麼痛苦的瓶頸,她思索不出,雙眉緊蹙。突如其來的恐懼卻驀然襲上背脊,讓她渾身透體冰涼。蕭湘用力甩了甩頭,驚惶地睜著大眼。
「這只是場夢,對吧!」她扯著他的衣襟,瑟縮驚問。
「是的,只是場夢。」他心頭一痛,俯首便深深地吻著她。他傾注所有的熱情,只為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只是場夢,一場惡夢。她沒必要想起,更沒必要憶起。
她被他吻著,神智不禁逐漸模糊。但在那朦朦朧朧之間,卻不由得顫悸。
他的吻中,有血的味道。
她驚悚了一瞬,隨即被自己給安撫下來。
那只是一場夢。如他所說,夢裡的情景都做不得真實。她何必害怕?
她再度閉上眼睛,開始逼迫自己遺忘──遺忘在她夢中的那一片,淹滅了整個世界的血海汪洋。
「皇帝暴虐無道,國事已不可為!」
一道低沉痛憤的聲音在密室中響起,還間歇伴隨惱火的痛擊桌面悶聲。
「但皇帝畢竟是皇帝,身為臣等莫可奈何。」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
在場的人全是當日不敢出聲的倖存者,他們還有什麼顏面再評論世事?
「我們這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另一個不苟同的聲音響起,不辨時勢枉送性命,那才是盲勇。
「您說得是。那麼請問,我們還有什麼柴可燒?」連死諫都失效了。
「聖上會如此殘暴失常,全是受了妖孽的蠱惑。我等欲盡為臣之忠,自當為聖上除去妖孽,還聖上耳聰目明!」
「你的意思是……殺了蕭湘?」
「正是!」
「蕭湘被鎖在深宮內院,大內戒備森嚴,你一介文人哪有能力清君側?說來說去全是廢言!」
「這──」他還想辯駁,另一個聲音卻已鏗鏘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