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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這片若有所指而隱含譴責的目光給徹底震倒了。
他們……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是不是在說……說是她……都是她害了旻淞哥?
不……不,不!她劇烈地搖頭。這怎可能?怎會可能呢?
她沒有害旻淞哥!她沒有!她沒有!
然後她像瘋了似地狂奔至天牢之外,不管守衛士兵如何阻擋,她就是非見到旻淞哥一面!
衛兵阻擋不了她的狂亂,最後只有不得不告訴她──人犯蘇旻淞今晨已被帶離天牢,送赴法場,只待午時一到,即刻問斬。
「你現在去,說不定還能見到他最後一面。」衛兵彷彿看她可憐,還加了這一句。
蕭湘臉色死白地踉蹌倒退了兩步,而在半晌之後,她急急轉身,再度狂奔到午門。
「旻淞哥!旻淞哥──」她眼中彷彿容不下任何事物,伸手扳開了那層層疊疊的圍觀人牆,她狂喊著他的名字,終於擠到了最前一排。
但是……她氣息瞬間抽斷,瞪大眼望著法場上已身首異處的屍體。
「啊!」她握心驚駭大叫,整個人站立不住震倒在地。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禍害!」淒厲的哭吼已向她激烈襲來,她的出現正好給蘇太夫人神魂俱碎的悲憤一個最好的出口。「誰沾上你誰就倒楣!我早就反對淞兒娶你,但這傻孩子就是不聽!就是不聽!看吧,他果然躲不過惡運,被你這禍害給拖累!真冤哪!我那可憐的孩子,他真冤,真冤哪!」
蘇太夫人痛哭得全身虛軟,得依靠身旁侍婢的攙扶才不致虛脫倒地。蕭湘卻被這番話、這串指責震得整個腦都昏了。她說不出話來,只有驚嚇至極地激烈搖頭。
「不,不,我沒有,我沒有!」她拚命否認,整顆心都緊抓。
「你有,你就是有!當年你害得聖上連江山都差點弄掉了,我的淞兒又怎躲得過?你這個禍水,你這個妖孽,你究竟是什麼化身?我……我今日就打死你,我打你現出原形來!」
蘇太夫人已經痛昏得喪失理智,舉起龍頭杖便激動地衝向前,想將蕭湘立斃在杖下。
「我打死你!」
蕭湘震望著蘇太夫人涕泗縱橫的憎恨臉龐,一時驚嚇過度,只見那沉甸的龍頭杖就要在身上重重落下,她直覺雙眼一閉,準備承受那當頭痛擊。
但是預期的痛楚沒有落下來,反倒是一股力量從身後輕飄飄托起了她。蕭湘驚愕地睜開眼,卻發現蘇太夫人竟口吐鮮血、雙眼驚恨地緩緩向她倒來。
「你這……禍……害……」蘇太夫人往前踉蹌了兩步之後,終於撲倒,永遠也無法起身了。
蕭湘瞪大了眼睛,望著蘇太夫人傾倒後,背後站立的一大群手持利刃的士兵。那白刃上的鮮紅……一滴、一滴、一滴……
她震懾的眼牢牢盯著前方,但有人輕輕轉過她的身子,移轉她的視線,一張絕俊笑顏漸漸映入眼瞳。
「湘,什麼事都沒有了,我們終於可以回去了。」
她瞪大眼,望著眼前熟悉的五官。是……嘯風嗎?好像……又不是。那麼……會是誰?這個在她眼前笑得喜悅非凡的人……他究竟是誰?!
「你……是……誰?」她恐懼到了極致,神思懸於一弦之間,不知不覺地恍惚輕問。
「你認不得了?我是嘯風啊。」嘯風雙臂摟著她,彷彿疑惑著她的問題,卻仍輕柔至極地低答。
蕭湘卻因這句回答再度一顫,她怔怔地望著他,卻發現眼前的臉開始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最後,那根弦終於斷裂。她雙眼一黑,整個人往虛空中一墜,狠狠地昏死了過去。
當她再度醒來,世界已經變了。唯一不變的是他那輕柔如一的笑臉,宛如徐徐的和風,溫柔地拂過她全身每一個毛孔。
「湘,你終於醒了。」他欣悅非凡地笑著,輕輕摟她起身。
她望著他喜悅的臉龐,一雙煙眸迷迷濛濛,神智彷彿模模糊糊,竟是平靜異常。
「湘?」她真的醒了嗎?
他有些擔心,輕輕地晃了晃她。
過了半晌,她終於有了動靜,她嘴角牽動,對他露出一絲絕美的微笑。
「嘯風。」她的聲音輕靈喜悅,一如當年,那個什麼事都還沒發生的春天。
他這才鬆了口氣,徐徐地笑了。
「湘。」他再度將她擁入懷,心滿意足地低歎。「以後什麼事都沒有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再也沒人能拆散我們了。」
她卻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什麼什麼事?我們本來就永遠在一起,是誰要拆散我們?」
他好奇怪,對她說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他又在和她開玩笑嗎?真是的,早和他講過他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玩嘛!
嘯風突然沉默,但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抬起她的臉龐,深深望進她美麗無垢的眼底。
「湘?」
「嗯?」她微笑地看著他。為什麼要這麼奇怪地看她?
「你認得我嗎?」他的聲音有些緊張。
她又笑了起來。「當然啊,你是嘯風嘛!」問這什麼癡話嘛!
「那你……」他彷彿欲言又止,最終卻在她純真無邪的眸光之下咬住了雙唇。
他還想要說什麼呢?這樣的轉變不是正如他意?
她忘了豈不正好!沒有記憶便沒有沉痛,她不記得這些,就永遠不會感到罪惡。
她沒想起來,他就不要告訴她。他會保護她,所有的罪孽只需他一個人擔!
「嘯風?」他眼中有奇怪的神情,她依舊微微地笑,如煙似霧的美顏上卻有著或多或少的迷惑。
他卻傾前牢牢地吻了她,靈舌在她口中擷取著夢寐以求的香津。但這次終究不是幻夢,她確實在他手中。
他深深淺淺地吻著她,引來她深深淺淺的喘息。當情人間的熱情疾速地蔓延燃燒,他向後將她推倒在那一片無邊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