曈星渾身冰冷,無法言語。
李熾狠狠歎了一口氣,煩悶地撫上額頭。
「現在你應該知道為什麼了。只要是有關珣陽的事,皇上就會變得不可理喻。所以不管昱淞要用什麼理由、托誰去求,這些都是不會有用的!」就是因為太清楚這點,所以他才一直不持樂觀啊!「如果昱淞真不肯死心,非要硬碰硬,你是皇室中人,應該很清楚他的下場是什麼。」
曈星驀然狠狠地顫抖了起來。李熾說得沒錯,她當然清楚。所謂的抗旨……只有那唯一的下場!
李熾看她已有所動搖,不禁更加把勁,在她身上施下最致命的一挈。
「你清楚自己的狀況,難道你又忍心讓昱淞為了一段無法開花結果的戀情而葬送了一生大好的光明前途嗎?」
他已經只差沒有明說,她都已經時日無多,就請別再自私地為一己私慾而拖累他。
「不!」曈星慘然叫了起來,慌亂已極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根本無法再多待一秒,掙開了小臻的攙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小姐!小姐──」小臻焦急地想趕緊追過去,可是在追過去之前,她不免怨怪地望向李熾。
「李大人,雖然我是下人,沒資格說什麼,可你難道不覺得這麼對待一個弱女子,未免有點太狠毒了嗎?」她說完後便跺跺腳,又趕緊追上去了。「小姐,你等等我啊!」
李熾聽著小臻的話,原本嚴肅的臉色不禁更黯然。
或許她說得沒錯,他是狠毒。可是,為了保護昱淞,哪怕是化身更卑劣的小人,他也會心甘情願。
曈星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發展,昱淞哥若為了她執意退婚,就會遭聖上懲罪。她絕不願昱淞哥有一絲一毫的損害,可是……可是……
她又該怎麼辦呢?她愛他,好愛他啊!
曈星哭得頭昏眼花,完全沒了半點主意。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曈星在花園裡像只無頭蒼蠅般地亂轉。她的眼前好像一片黑,完全找不到出路。
「小姐…」小臻一追上看到的就是這般慌亂的曈星,不禁心疼地加緊腳步趕上。
「小臻,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曈星淚似雨落,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讓小臻的心都絞起來了。
「小姐,你別那麼擔心了。說不定事情也沒那麼嚴重,只是李大人故意說來嚇你的呀。」小臻不禁同仇敵愾地氣憤道。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小姐和少爺是多麼相配,但她真不明白,為何李大人偏偏硬要破壞呢?
「不是,不是……」曈星不停搖頭。她也希望是這樣,但事實卻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她太清楚了!在皇帝舅舅的心目中,哪怕同樣是他的皇子,連嘯風都比不過珣陽了,她只是區區一個外甥女,怎有辦法動搖皇帝舅舅的決定呢?
況且……她還早已經決定再也不回去了……
曈星愈想愈覺得希望渺茫,可是……難道她就真的沒有別的選擇?她真的必須離開他了嗎?
蘇旻淞回到自己的院落遍尋不著曈星,不禁開始著急地向外尋找。終於,在花園的一角看到她了。
「梅兒!」他大叫著她的名字,拔開長腿便急著向她跑來。
她怎麼哭了呢?是不是剛剛被娘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嚇到了?蘇旻淞心疼至極,恨不得插翅立刻飛到她身邊。
當他擁住她的時候,連串安慰的話便如流水般不停從他唇間逸出,「梅兒,你別哭呀。是不是娘的話嚇著你了?你別擔心,她只是有一些誤會而已,等我把事情解決了,一切就會好轉了。」
他瞭解娘的個性,再怎麼不高興,她終究還是會尊重他的意見。他相信只要把指婚的事給解決了,到時候她就再也不會有理由反對了。
「相信我,我會把事情解決的。」他不停哄著她,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哪,聽我的話,別哭了,別哭了。」
他每一聲安慰,都像針一樣刺進她的心,讓她的抽泣愈來愈厲害。
他想把什麼事都攬下來,自己承擔、自己承受嗎?
其實她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的。只是……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她卻怎樣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強逼自己──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懦弱也罷,但她不能離開這個懷抱,她就是無法……她無法離開他呀!
他帶她回到自己居住的遠香堂,在他的房間旁邊為她整理出一間房間。
在花園中哭了好半晌,她的眼淚也漸漸停歇,只是蒼白的臉色還是一樣憔悴,讓他看了忍不住心疼。
可是他也不願再多說什麼。從剛剛就可以發現,不管他說什麼,她只會愈哭愈厲害。好不容易她停止了眼淚,他現在可不想再愚笨地重蹈覆轍了。
「梅兒,你看,這是你的房間,喜不喜歡?!一他打開精緻鏤刻的木門,微笑著問她。
「嗯。」曈星點點頭,沒有多大反應。
她果然還是沒有釋懷剛剛的事嗎?蘇旻淞心中暗歎,但也沒有辦法,只能搖搖頭,繼續說道:「如果你還覺得有什麼不夠的話,沒有關係,隨時和我說,我馬上命人補」。
「嗯。」曈星又是點點頭。
蘇旻淞望著她半晌,終究還是不放心。
「梅兒?」他喚她的名,終於引來她的抬頭注視。
「什麼?」
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望進她的瞳孔裡。「你要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他發自心底地保證,而她不由得為他眼中流露的濃濃深情所動容。
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她再也無法克制地頻頻點頭。「嗯,嗯。」
終於得到她的答覆,他不禁滿意地逸出一聲歎息。「唉,梅兒,我的梅兒。」
輕柔似春風般的吻徐徐拂過她眉眼的輪廓、鼻子的弧線,最後停留在她櫻紅的唇瓣之上。
他們輾轉狂熱地索求著對方的氣味,彷彿想將這一刻永恆地烙印在腦中。而在這任何事都不能肯定的時分之中,似乎也只有這個情人間的吻,是他們唯一可以確信不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