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會求。」曈星握緊了拳頭,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我會讓她不能再來破壞你們。」
安國長公主回到自己的清曉園時,竟驚訝地發現房中燈火通明。她推開房門,想知道究竟是誰在她房裡,卻更加訝異地看見曈星早已坐在桌前等候多時了。
「星兒,你怎麼來了?不回房休息?」安國長公主驚喜異常,自從那天說出恨她的話之後,曈星自此便不再正眼見她,也決計不再和她說句話了。
曈星不理會她的驚喜,單刀直入地說出來意,「我要見他一面。」
「什麼?」安國長公主的驚喜瞬間凝結在臉上。「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你別管這麼多,只要告訴我行或不行。」曈星一句廢話也不想多說,她冷冷地瞪著母親。「你不會不答應吧?」
「星兒,你這又是何苦呢?」多見面多添痛苦呀!
安國長公主好心地想勸她,卻被她無情地一手揮掉。
「我的事不要你多管!你不答應也可以,我自己去!不過我要事先提醒你,等我踏出了這扇門之後,我們母女便恩斷義絕,自此兩不相干。我不再認你這個娘,我的心裡只會恨死你,化作鬼了也恨你!」
她冷酷地語畢便絕然掉頭離去,但安國長公主哪堪她這般絕情,驚惶萬分地拉回她。
「星兒,你別這樣!娘只是擔心──」擔心她到了天牢又有什麼意外之舉。
曈星卻似理解她所有心思,回首冷視她。「你在擔心什麼?我只是去見他最後一面罷了。他馬上就要死了,不是嗎?」
「你答應不會再以死相脅?」安國長公主謹慎地問。她什麼都不怕,就怕她傷害自己。
「你放心吧。」曈星的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知道她已經屈服了。「我不會的。」
天牢,自古以來關盡無數大奸大惡的邪佞之徒的地方,光是站在建築的遠方便能感受那由內至外隱隱透出的一股惡寒之氣。此行的目的只為了他,曈星努力地逼自己不要去注意、不要去想他以外的事,可是渾身仍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他怎麼能待在這兒呢?他總是如此高潔飄逸,彷彿謫仙般的風範,如今卻淪落到這種污穢骯髒的地方來,曈星的心每向前走一步便碎一分,她還能如何推辭罪咎,這一切不全都是她害的嗎?
隨著獄卒的帶領,她們終於來到了他的牢房之前。看到了靠臥在牆邊的蘇旻淞,曈星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如雨般開始紛落。
命令獄卒開了牢門,她便直步走進去。
「昱淞哥……」她顫顫叫道。
蘇旻淞宛如雷殖般地震起,驚訝地看向她。
「你怎麼來了?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快點回去!」他焦急地趕她,看到她明顯消瘦憔悴的模樣心就有如撕裂般地痛。
「不……我來了,就不再走了。」曈星癡望著他,流淚激動地說道,但一句話卻讓兩個人都大驚失色。
「星兒,你說什麼?!」
「是啊,曈星,你別胡說!」
「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曈星從袖中掏出早己準備好的匕首對準胸膛,一雙水眸只癡癡地凝望著蘇旻淞。「昱淞哥,你不要再為我犧牲了,這是不值得的。」
「不會不值得。」蘇旻淞氣急地說道,雙眸灼熱萬分地盯著她胸前的那柄凶器。「曈星,你別做傻事,快把刀子放下!我只要你活著就心滿意足了,我也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偉大,我只是因為見不得你死,所以才寧願先捨棄生命啊!」
「所以我也是一樣啊。」曈星退後一步,巧妙地躲過了他試著搶下匕首的意圖。「昱淞哥,你見不得我死,卻怎麼不想想我的心情呢?如果你死了,我活著有什麼意思?你要讓我獲得的新生,卻是在痛苦中折磨一世嗎?」
「不是的,不是的!」蘇旻淞急得焦頭爛額。所以他當初才和長公主約定好了,什麼事都不要告訴她呀!
「星兒,你曾經答應過我,不以死做要脅的!」安國長公主也急得大叫,可是曈星冷睇她的眼神卻與凝視著蘇旻淞時有著天淵之別。
「我是答應過你,所以我不是在做要脅。反正我早晚要死,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你不放過他,我現在就死,你放過了他,我晚點再死。只是我現在死的時候會怨恨你生生世世,你願意放過他,我卻會感激你直到下輩子。看你要選哪一個?」
「星兒,你──」她兩個都不要選,她只求她不死呀!
曈星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意,繼續冷冷地道:「就算你醫得好我的病,也改變不了我的心。你害他一百遍,我就死一百遍;你能救我一千次,我就再尋死一干零一次。」
「曈星──」蘇旻淞也不願她如此偏激,可是曈星卻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語。
「你們誰都不要再說了,總之我的決定便是如此,接下來只看你們自己了。」接著她便不再說話,雙手緊握著匕首抵在胸前,雙眸灼灼地望著兩人。
安國長公主渾身簌簌發抖地看著她,眼中但是心痛。「星兒,你當真這麼恨我?」她難道真不能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嗎?
「我說過了,你動他一根寒毛,我化作厲鬼也不原諒你。」曈星冷硬道,看也不看她一眼。
安國長公主在這句冰冷無情的話語之下,她終於心碎了。
「好,我知道了,你要恨就恨吧!但我絕不能讓你死!」
曈星回過眼眸來看她,「你阻擋不了我的。」
安國長公主流著眼淚,深深地望著女兒的臉,眼神貪婪地似乎想將她的輪廓、所有細微的表情全都收納進心底,永生永世都不要忘記。
她終於垂首擦乾了眼淚,重新抬頭望向女兒,她朝她露出了一抹絕然的微笑,道:「你有你的決定,我也有我的做法。」
曈星面色一凜,正待反應,卻瞪大了眼睛訝異地驚見母親竟迅雷不及掩耳地搶過了她手中的匕首,舉手便狠狠往自己胸口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