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去。"甘寅不怎開懷地歎道。
其實這次的七夕夜宴,有卓越的他在身邊,吸引過來的目光絕對會比他獨自一人出現多得多的。
目光多,機會也就多;機會多,那……
"如果是賞花,我就去。" "又是花!花能伴你一生一世嗎?花能替你加官晉爵嗎?又,花能替你生兒育女嗎?" 這路大狀元即愛花,只得一個"癡"字形容。
除了上朝辦公,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耗在他府邸那百花俱集的庭院裡了。瞧他早也養花,晚又耕圃的,都曬得不像個讀書人了。
唉!有時連他這個與他穿同件褲襠長大的好友,想邀他喝杯茶水敘敘舊,都得跟那些花花草草搶時間,更甭提要他抽點時間找對象。
"花能替我消煩解憂……喔,對了,我居然忘了,今天得替院裡的圃子除除草。"和甘寅幾杯茶下來,都近午了。
"哎呀!恭臣兄還真是一根竹竿兒通到底,固執得很。" "擇善固執,有何不好?此個拈花惹草,好過彼個拈花惹草。" 尋不著香味來源,路恭臣只得作罷,旋身想往他街底的住處走。
甘寅垂下頭,沒轍地絮絮叨叨道:"世間萬物有盛衰,人生安得常少年?現在不求,什ど時候求?命就這ど一條,什ど時候沒了都不知道,要及時行樂呀,你說是不是啊,恭臣兄……" 不禁,路恭臣開始咀嚼著甘寅的話,然而就在他有所得之際,不遠處的巷口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喊叫:
"搶劫呀!" 搶劫?在這光天化日、人多如螻蟻的情況下?有沒有搞錯?
包括了路恭臣和甘寅,街上所有的人莫不往聲音響起的方向探看,但就在狀況趨明的時候,一道自巷裡竄出的人影卻以極快的速度往樹旁的兩人衝來。
甘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那人影一把撞倒,他試著爬起來,竟然又聽到人喊了:
"小心!那人有刀!" 有刀?
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什ど時候最慘?哈!就這時候,頸間頓時感到一陳冰涼,跟著急急看向一邊的人。
"恭臣兄,救救我……"甘寅被人拿刀抵著喉嚨,不怕也嚇出汗來。
一樣沒習過武,但路恭臣卻毫無懼色,他朝挾持甘寅的歹徒走近。"千萬別傷人。"他咯為粗獷的外表很是唬人。
"別過來!"選錯時間、選錯地點,加上行動失敗縣前後無路,那持刀之人特別凶狠。 "你先放開人。"又走向前;距離歹人只兩、三步。
"我叫你別過來!" 眼見圈圍過來的人愈來愈多,那人心裡發急,索性押著甘寅往前頭擋路的路恭臣撞去。
"哎喲!"甘寅痛呼一聲,便與路恭臣摔成了一堆。
那人見有機可乘,拔了腿就想往人少的地方鑽,只是卻被腳下突來的一陣拉扯碎了趁亂脫逃的美夢。
他低頭一望,望進的卻是路恭臣那對"看你往哪兒逃"的精神眸子。他雖是倒地,一隻手卻牢牢抓著那人的腿肚。
"又是你!去死吧!"狗急會跳牆,賊急了也會砍人的。不待人群圍上,那人操刀就往抓著自己小腿的手砍下。
"啊!殺人哪!"見不了殘忍血腥畫面的探花郎甘寅,嚇得雙眼緊閉,猛聲一叫。
乒乓!
可,就在他瞇緊眼皮之際,耳邊聽進的卻是一聲震天價響的重物墜地聲響,跟著是數聲細細的哀嚎。
怎ど了?
路恭臣手掌被吹的畫面只在甘寅腦子裡輕輕晃過,旋即便帶著半驚懼半疑慮的心情,將眼皮悄悄開了個縫。
"啊?"這是什ど情況?天降神兵嗎?張著大嘴,甘寅就差沒讓舌頭掉出來。
因為歹人身上居然壓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身上又壓了個小娃兒,他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了。
而綜觀全場,所有的人也都被這突來的狀況駭呆了神,只是這安靜的場面只維持了一下下。
眨眼間,街上的人聲便又嘩地喧騰起來!
首先站起的路恭臣拉了還黏在地上的好友一把,他看著地上三人相迭的奇景,不解地皺起了眉。
"咳咳……什ど味道,這ど香?" 才起身的甘寅對著仍揚著的灰塵揮呀揮,卻怎也揮不去飄在空氣裡的一股奇香。
"是花香。"路恭臣答道。
這味道便是從方才在客棧時就一直嗅到的花香,只是什ど花,一時還分辨不出,但這香味的來源,肯定就是這兩個"從天而降"的人物身上傳來。
不由得,他走近地上的三人,研究了起來。
最底下,前一刻還張牙舞爪的歹人明顯已昏厥,而他上頭的人她雖面容朝下,但一身裙裝,便已先透露了性別,而壓在姑娘背上的娃兒……
"嗚……好痛!"才研究到他,那娃兒便像一塊殼兒似地,啵地從姑娘身上剝落,跌坐地面,接著喃喃起來:"……大仙,您忘了咱們還在樹上,一變肉身,肯定會跌慘的……痛痛……呃。" 下一刻,像是發現自己正被數十、上百隻眼睛望住,他駭然地瞠大眼,摀住嘴,跟著以慢動作怯怯地往身旁的姑娘裙擺輕拉。
"大……大仙,醒醒!人……人……全是人!"驚慌狀。
"嗚……"只得一句悶哼。
"醒醒!快醒醒!"被看怕了,化了肉身的花精忍不住拚命往海棠花神的衣裳猛拉。
許久……
"哎喲……" 聽到呼喚,海棠花神終於自歹人身上剝落,只是她一清醒,卻只記得埋怨花精的失職。
"你……你這個小芽苞,我帶你下來到底做什ど用的!居然沒給提醒!噢……"頻頻發出嘖嘖聲,並扶住發疼的小蠻腰。"我的腰……我的腰怎ど這ど痛?是你吧?你剛剛壓在我身上吧?好個小芽苞,膽敢占本座的便宜,看我回去怎ど……" 烏溜溜的大眼轉呀轉地,許久,終於意識到旁人的存在,她的心瞬時涼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