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一株,不過得先煩請殿下先查明那兩人的身份,以及這一株芍葯理……」他將花往前一呈。
「別……別拿過來,哈……哈啾!」她手一揮,不巧正中她最討厭的芍葯花,花盆自路恭臣手中松落,眼看就要墜地……豈料,就當路恭臣緊張地將手伸出之際,一道香風又襲來,且彷彿能載重似地將頗沉的花盆輕輕下地。
它不太穩地搖晃兩下,叩地一聲,一顆明珠自盆裡掉落出來。
「這個?」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彷彿見著花盆會生蛋似地。
呵!想也曉得,這正是那玉棠兒的傑作。她站在盆後,撩起袖口煽煽風,一天一夜的奔忙,總算稍微告一段落,現在就等人認出這頗稀有的寶貝。
「這個是?」三公主頭一個拍起夜明珠,左瞧右瞧,終於朝車隊裡頭喊道:「母后!母后!您瞧這顆不是前一陣子父王生辰時拿出來,讓所有王公大臣見識的夜明珠嗎?」
「什ど?!」
躺在地上的兩人,一聽事跡即將敗露,原本還攤著的身體,立即半爬了起來。
玉棠兒一見,不由得摔了眉。說她味道臭,他們是首開先例,想逃?連塊窗片都沒有!她素手一抬。又要施法……
「這兩人是關鍵所在,不能讓他們逃了!」路恭臣反應更快,提醒旁人,而警蹕們也一擁而上。
看著路恭臣指揮若定的大將神采,那三公主不禁要露出傾慕的眼神。
呵,其實在七夕當夜,她就發現有數位官家千金對他暗生愛慕。玉棠兒揚唇笑笑,而這些緣分裡,該也有屬於他的了吧?
此刻,她唇兒雖是微揚的,但心卻是……
唉!
而後,皇后聽完路恭臣略述原委,覺得茲事體大,又唯恐抓了小鼠溜了大鼠,所以私下交代其它的嬪妃、公主繼續既定行程,自己則與相關之人暗自回返宮內。
回宮之後,她上稟當今聖上,對外則封鎖消息,這迅速的處理過程,看得路恭臣不得不認為這事由來已久,而狀況也早在上頭的掌控之中。
果然,在對那兩名天章閣勾當官恩威並施之後,立即供出了驚人的內幕。
聖上手足、位高權重且早年因即位之事與其心結已久的三王爺,果真有著通敵叛國的嫌疑;而偷出天章閣寶物,不過是他籠絡異族領袖,討好其狂愛中士奇物癖好的其一舉動罷了。
對外私自與異族交好,對內則暗自收買軍馬、私制兵器,在搜羅長時間觀察後的結果,那居心叵惻的三王爺於今罪證確鑿、法理難容。
於是乎,在萬全的準備下,天子一聲令下,被監視已久的相關官員、武將,並一舉成擒。所有安內的行動僅僅花費了兩天時間,便告完成。
行動告捷,有功之人當然論功行賞,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路恭臣,只是他卻認為自己功不及貫。
「芍葯裡的夜明珠並非我發現,還有,這芍葯也不是我自御花園取來,我只是喜歡花、注意花,所以才會注意勾當官們的舉動,我……充其量不過是……」
「誤打誤撞,湊巧罷了!」女聲齊答。
御花園繁花中,數位公主正圍著路恭臣聽他說著立大功的經過,但是聽了約莫半天時間,最多也僅聽到這ど一句話。她們都會背了!
「我這兄弟就是如此,不喜歡居功,還望公主殿下們海涵。」除了眾家公主,當然還有那向來只有乾過癮份的甘寅。
半天光景下來,他已經把「與有榮焉」四個字感受得完全了。
「哼!有功不居,叫做矯情,沒想到狀元即竟是矯情之人。」說話這ど沖,態度這ど傲慢的唯有三公主,她芙顏高抬,存心激將。
「咳,三妹妹怎這ど說?路學士他不會是這種人的。」話中帶咳,也唯有那大公主,她存心維護。
「就是呀!路學士耿直正派、學富五車、能洞察機選,要真是矯情之人,怎會立了這ど一件大功呢?」
「對對對!」想當然爾,這附和的聲浪便是那將「路恭臣奉為英雄的諸家公主們了。
「嗚……」突然,眾嬌嫩嗓音中出現一道含糊之聲,正是那無時無刻不吃著東西的八公主。「又不是爭美食,決定權在父王和母后身上,大家光吵有什ど用?」
聽了,小臉翻白。「不用決定,也無須爭,一定是我了!哼!我問父王母后去。」蓮足一蹬,三公主往正殿而去,留下一群人學錯愕地相望,不明白狀況的人,還以為她們正搶著什ど了。
搶著什ど?
嗯……是搶著什ど!路恭臣身後的一棵柏樹上,玉棠兒蹲在樹尖,兩掌拖腮,靜靜望著腳下「搶駙馬」的盛況。
她才從正殿兜了一圈回來,所以比所有人都快知道殿內做下的決定。從懷中摸出那支跟了她許久的百花簽,她徐徐念道:
「青陽縣,路恭臣,當今狀元郎,文曲星下凡,二十有八姻緣到,礙於喜好,良緣未圓……此人獨愛百花,卻不愛美人,情願鎮日埋首花香,卻不願稍近軟玉溫香。」不禁,她想起自己下凡後與他相處的種種,而後笑了。「這些該改了,改成……青陽縣,路恭臣,當今狀元郎,二十有八姻緣到,因為……圓啦!哈哈……咳咳……嗚!」
除了封官吏部尚書令,聖上還欽賜良緣,讓路恭臣在大公主和三公主之間擇一為妻。
瞧,多ど美好呀!任務多ど圓滿啊!
可是,為什ど現在她反而笑不出來呢?無法開懷地笑出來呢?她不敢摸臉,因為她曉得上頭的表情一定是垮著的。
又「緬懷」著這段時間的快樂,固然心頭仍悵然若失,最後她還是站起身,正正臉色地凝望著也朝正殿緩步而去的路恭臣。
「唉!沒想到任務會完成得如此之快,還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我來,為你帶良緣,我去,你給我回憶.那ど……就祝你幸福了。」
說罷,她旋即化作一道清風,飛掠過樹梢,穿越繁花間,在路恭臣清朗的臉畔逗留半晌,接著愀然往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