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石頭,她手腳並用地把衣物一一招呼上身。一會兒,「喂,好了。」她繫上腰帶。
「真的好了?」
「好了就好了,看看不就知道了。」等他轉過身,她已經在石上坐下。她眼睛看了眼石頭又看了眼江重濤,說:「嗯……這石頭很大哦?」一隻手順便清走了佔著身邊位置的雜物。
「是很大。」他盯著石頭。
蹙起眉,「這石頭大得可以坐好幾個人哦?」她的手在身邊的位置拍拍。
想著。「是可以坐好幾個……」
「喂!」
「嗯?」見她秀眉擰著。
「莫非見著光溜溜的女人就嚇傻了你?我說這石頭很大,是叫你也上來坐,這個時候下船,你一定是想透透氣不是嗎?」難道不是每個男人都是見色眼開的嗎?怎他的反應會呆若木雞?跟那在船上會調笑她的人一點都不像!她失笑著。
他……是想透透氣,才出了船到湖邊?沒錯呀。見蘇映潮換上一臉笑,江重濤這才鬆了前一刻全身還繃緊的肌肉。
「你剛剛是不是以為我要溺死了?」盯住在距她一臂遠之處坐下的人。
伸長兩腿,他臂膀往身後直撐。「我是那麼以為,不過見你現在的樣子,我剛剛一定是誤會了。」望她一眼,尷尬地笑,跟著又轉頭對住高空懸月。
「你的確是誤會了,」凝住他困窘的模樣,她嘻嘻笑。「不過還是謝謝你。你跟我知道的人不一樣,你該是個好人,還是一個……好男人。」恪守非禮勿視呵。
聽了,他沉靜片刻,最後以臂當枕躺上巨石,歎道:「你錯了,我不是個好人,更不是個好男人。」
「怎麼?」學著他的姿勢,也躺下,沒穿鞋的腳更搭上了膝蓋,在空中晃著。
湖畔有美月,有消暑夜風,寧靜景致使得人不禁全身放鬆。就連繃緊的神經與防備情緒……也不覺鬆去,整個人好像被放進了無憂無慮毫無芥蒂的世界裡。
好久,他說:「你……怎麼定義好人?」
一根髮絲隨風搔上鼻尖,她吐一口氣將其吹去。「很簡單,不做壞事就是好人。」
聞言,莞爾。「那你如何定義好男人?」
「那更簡單,不欺侮女人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不欺侮女人?」眼中凝著明月,想起好多事,頓時心緒雜陳。「如果一名男子他愛著一名女子許久,卻一直未表達心意,等他想說出口時,女子卻已沒法再等,在當時突然的情況下,男子雖然清楚女子的選擇是逼不得已,但他在心底卻一直無法釋懷,甚至……連她嫁人都無法給與祝福,那麼這樣一個男人,你覺得他……算得上好嗎?」
他說得是自己嗎?莫非與他想救的人有關?她兩眼一亮。「人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你給祝福,我倒覺得虛偽。」
「虛偽?」她的回應還真是乾脆。「但除此之外,他不但沒給與祝福,也許還害她失了得到幸福的機會。」
他想教的人,是他害的嗎?她不由得這麼猜測。「怎麼害?」
怎麼害?這三個字,讓夜夜盤桓不去的夢露又對著他纏來。
痛苦地思忖著,半晌,他選擇略過。「唉,不說這個,你到這裡來,是散心?一個人很危險的。」轉過臉,盯住那張在月色下呈現晶瑩牙色的臉蛋,她……很討喜。
扳過臉,她瞅著眼前那張古銅色臉龐,銀白月光映在上頭,只刻劃出他深鑿的五官,其實嚴格看來他並不算俊美,但……確實入她的眼。「我是來……洗澡的。」
「洗澡?」
「還順便泅水。」她嘿嘿笑著。其實,她到湖邊還有個目的,就是溜溜那到現在仍不見個影兒的破仔。嘖,究竟哪兒去了?一會兒不出現,就真將它流放此地了!
「破破!」
說時遲,那時快,那宛若劈木的特異怪叫就在這時響起。蘇映潮驚跳了起來,她往石下一探,就看見兩條踢呀踢的龜腿。
原來躲在石下,難怪找不著它,看她怎把它揪出來!摩拳擦掌,面露獰笑。
「那是什麼聲音?」豈知江重濤忽地進出一句,讓她險些由石上滑下。
「什……什麼聲音?」嘴角抽搐,腦袋瓜兒乍亂。她該怎麼跟他介紹破仔?要真介紹,他不就知道她和破仔全都是異類了?看住坐起的他。「那聲音……好像是魚叫。」隨意敷衍了。
「魚叫?我行船多年還未聽過魚叫。」好奇頓生,準備探頭。
天,弄巧成拙。「唉唉唉……別看,我覺得那一定是這湖裡的怪物,不是有人說過,一些會吃人的怪獸最會模仿人熟悉的聲音,像嬰孩哭呀什麼的吸引人注意,然後再一口吃了那被騙著的笨蛋的嗎?別看別看!你可不想當笨蛋吧?」擋在他面前,一邊擺動臀兒左擋右遮,一邊則偷偷又將頭探了出去。
哪曉得,那一直藏得好好的傢伙竟在這一刻爬出了石下,晾到岸邊湖沙上乘涼。它背著龜殼,緩動著四隻長著長爪子的龜腳,看來和一般龜類是無異;可等它伸出那頭……那有著長長喙嘴的彩羽鳥頭,哀哉!就是這問題,那破仔便是岸上人所說的,「其狀如龜而鳥首虺尾,其聲如判木」的水中異獸「旋龜」呀!
「破破!」
「哎呀!你還叫,找砸嗎?」臉兒垮,但腳下不馬虎,她伸出一隻腿以腳指夾來方才被挪至一旁的一塊布,咻地一聲,將其一拋而下,正中覆上那不知死活的旋龜。
「你?」江重濤還來不及細瞧,那旋龜就被東西覆了去,是以他只看到它大概的龜模樣。
「不瞞你說,這是一隻龜,是一回我在江邊拾到的,因為它叫聲怪異,所以我才不敢讓其他人看見。」扮笑臉,抱起布及龜放上巨石。
「叫聲怪異的龜?」那他更好奇了,「能讓我看看嗎?」坐到石邊,瞅住那塊詭動著的布。只是那布……動作更快地跳下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