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去髮絲,而後頷首。
果然呵!心重重擰了下,只是頹喪一會兒,她又霍地抬起頭。「那這次你沒采著幽冥花,她該怎麼辦?」
「幽冥花……看來我是沒那能耐取得了;但,倘若這世間還有其它藥材可以替代,那麼就算還是有危險,我仍會去找,如果……我還有機會的話。」望住遠方,他唇角微揚卻帶著苦味,那苦直進一旁蘇映潮的眼底,讓她於心不忍。
是以沉默片刻後,她低首從腰間竹簍裡掏出一物,並往他面前一遞。
「這?」是幽冥花!江重濤驚訝地坐直身,他瞪住那綻著冰瑩溫潤的新鮮色澤,且毫不因為離水多日而顯枯色的花朵。
「那天在水底,一手抓著你,一手沒事兒干,就順便摘了一朵。你拿去吧,記得將它擺到水裡,然後拿黑布罩起來,那樣起碼可以保存十天半個月。」臉上浮現笑意,但心頭還是苦的。
「映潮……」
「不必謝我了,你先回船上去吧,天亮開船前我自個兒會回去。」拿走江重濤手中的酒,她開了封又是飲上一口。
這回她可真是頭昏眼花,醉了。因為摘了花的她,也曾想過,如果他要救的對象是名女子,那麼她便不將花交出;孰料……那渺小得可憐的私心,根本不敵惻隱,她終究是心軟的。
呵,莫怪乎破仔的主人常說她很呆、很傻,若真想跟人搶什麼,一定會輸到底。
「我背你回去吧,你醉了。」他站起來,趨向前,扶住她的臂膀。
「我想再在這裡待一下,你自己回去啦!」失落的人,該有一點冷靜的時間,他竟連這也不給。
「我不放心。」硬架起她。
「哈,怕我摔進湖裡啊?你忘了我的水性可強過你百千倍。」喲,她還真站不住耶,這酒……還真不是普通厲害!蘇映潮推開了他,但失去他的扶持,她居然往後踉蹌了去,且極險地站在石頭邊緣作搖晃狀。「啊啊啊——」登時,寂靜的湖畔迴盪起一陣怪叫。
若不是江重濤即時將她拉進了懷裡,她可能真落湖了。
「你真的喝醉了。」他緊叩著她的雙臂。
抬頭,咧笑。「才沒……哎喲!」又是腿軟,她整個人朝前撲倒,而江重濤不及反應,於是也跟著跌躺在大石上,當了蘇映潮的肉墊。
只是,一跌地,她竟噗哧大笑,笑到難以抑止。「哈哈……你這麼大個兒居然撐不住我?丟臉!」她笑抖雙肩。
盯住那趴在自己頸邊的人,他也笑了。「那是你不夠纖細。」
猛地抬眼,怒目以對。「什麼?你居然敢嫌本姑娘的身材,我可是……」一段不平,因眼前人的眼神而赫然中斷。他為什麼又這麼看著她哪?這麼溫柔的眸光……真是……看得她好想……哭哇!「嗚。」嗚咽一聲。
「怎麼了?」撫著她的頰,拈去她唇邊的發。
「沒……沒啥,只是……覺得自己有些悲慘。」悲慘?嗯,是悲慘!可能是知道他早就心有所屬,還有他和她身份的明顯差距,這情愫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發展,所以悲從中來。
「為什麼?」凝進她黑稜稜的眸,探索著隱藏在其中的丁點兒心事。
「因為……」呵,真怪,為何這時他開口問了,她卻反而說不出口。「因為……」唉,還是說不出來,這實在呆。「因為……」一句話哽了老半天,到底說是不說啦!「嘖!就是因為我喜歡你啦!雖然我明明知道你已經有對象,但……唔。」
嘴上的一陣輕觸,令她愕然,她瞪大眼,瞅著他深邃的眼,說不出話來。也許是這情緒來得太過突然,江重濤也就這麼與她互望良久,僵持良久,直到蘇映潮又要開口。
「重濤兄,你……呀。」怎知他又是一次輕啄,害得她話不成句。
到這時,她的眼已瞪到圓盤般大,原先的醉意也都給駭跑了,而等她耐不住這種曖昧不明的氣氛,又想開口詢問時,那聲音便也讓他欺上來的溫柔親吻堵了去。
霎時間,她眼中望入的明月,竟成數枚。她怕是昏了,昏在這突來的驚訝裡。
他的唇瓣廝磨著她的,引領她的體溫由微火徐燃漸至燥熱;而他的舌勾引著她的唇間,令她呼吸急促。這就是吻嗎?破仔主人說的,那會讓人忘我且銷魂蝕骨的吻?
且這吻,好久好久,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斷了氣。最後,他終於移開了唇,且撐起上半身低眸看她。他看著她飛著紅霞的臉龐,及半啟的唇瓣,情感更是無可抑止地蠢動。
半晌,他濃眉攏起。「映潮,其實我……」
「嗯……」代替明月映入她眼底的,是他閃爍的眸,她看得見那眸裡的絲微慾望,同時也因他的餘音而心頭怦動。他想對她說什麼嗎?如果他也想對她說喜歡她,那麼或許她就真不回漢水去了。她期待著。
只是,那江重濤居然忽地偏開臉,並坐起身,且在低首沉吟許久後,背對著她說:「對不起。」
「嗄?」這……這三個字是這種情況下該說的話嗎?「你說什麼?」也坐了起來,且敲著自己不知是酒醉還是被他搞混了的腦子。
「我……為我剛剛的舉動道歉,希望你別介意。」平復好情緒,站起來,他再度伸手向她。「我扶你回去。」眼不敢瞧她。
然而,對住身前那高大的男人,蘇映潮卻只是由望漸至瞪,她搖晃著醉意仍在的身軀,索性自行站起。抿著唇,她微怒問:「你不必道歉,只需要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吻我?」
「……」不語。
「你喜歡我嗎?所以吻我?」又丟了兩個問題,可回應她的,仍舊只有他的噤口。
他的沉默,延續好久,讓她幾乎快被問到斷氣,只是氣極地盯著他的臉,而她心底卻隱隱意會了事由。
「好,既然你說不出來,那麼我曉得到了彭澤之後,我該往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