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
「有人要你把刀留下。」這時角落一群人已緩緩靠了過來。
「留刀?」他嗤了一聲,看著眾人面帶鬼氣的模樣,心裡早有底數。「要我留刀可以,先回答我兩個問題。一,鬱壘二字怎麼寫?二,本大爺姓啥名誰?」
大漢一臉陰沉,無語。
「不會寫也不知道嗎?那你根本連問的資格都沒有。不過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倒不吝告訴你。大爺我姓仲孫名焚雁,而鬱壘刀……只殺鬼,不殺笨人;只斬妖,不斬廢物,如果是你的話,或許連刀鞘都不需出吧。」
怒目突瞪。「廢話少說,既然是鬱壘刀,那就把刀留下!」叫髯漢一吼,頃刻間,那數以十計的一群人便已團團圍上。只是仲孫焚雁的動作更為迅速,他在眾人不及眨眼之際,覆掌握刀,足蹬泥地,一個翻身便躍出了團圍。而一旁,那嗅到危險的翟天虹則挪身往茶棚後頭去。
雖然他實在很想知道鬱壘刀是什麼寶貝,但礙於他今天身邊還帶了個人,所以還是選擇不路險。只是到了後頭……卻不見任何人影。
「糟糕﹗」在他未找到於陽之前,茶棚前的爭鬥已猛烈展開。
「這麼棒的材料,不挖點怎麼行。」離茶棚有些距離的竹林裡,於陽駝著腰頻頻探手往竹叢裡找。
半刻鐘前,她踱到某棚後,無意間發現那茶棚拿來當做食材的毛筍竟是無以倫比地好,嘗了口不僅口口細膩,甜脆可口,個兒更大得公尖梨,那便得她做菜的慾望不禁大起。只是,當身無分文的她向某棚的廚子提出「以物易筍」的要求時,廚子卻要她自已往林子裡挖,說是野竹無主,挖了就是自己的。那好吧,挖就挖,反正她又不是沒挖過筍。
不過她想歸想,卻沒料到那茶棚的「勢力範圍」竟會這麼大,週遭半里的嫩筍居然全都給挖光了,只剩一些不能吃的粗筍,冒著尖尖綠綠的頭。
「這麼個挖法,根本就是想斷了人家的根嘛!好歹也留點子孫……啊!有了,總算讓我找到啦!」正當她忙著替竹子抱屈時,一叢毛竹下方竟閃著筍殼才會積聚的露水反光,登時她高興地將背在身後的包袱擱地,而後便以雙手對準那亮光處扒起土來。「嘩,這根不錯,等我把你挖下做好菜呀。」
果真,土被撥開後,一根肥美的根莖從土中暴露出來,於陽立即從隨身包袱裡拿出」把菜刀,她熟練地以刀代鏟,刷地就將根莖宛如尖梨的部分到下。拍拍筍子上頭的泥,她暫且擱地,跟著她兩眼又朝另處探。
「欸,那兒又有!嘻,你真是一叢了不起的竹子,我看看能不能連挖兩根。」來到對邊,她挖出那筍,只是那筍卻不如想像中的大。「個頭這麼小?不成不成,回土裡去,一會兒吹著風就長不成好吃的筍了。」嘴裡喃喃,她三兩下又將挖起的土填了回去。而也就這麼挖呀填地,半晌她便得了四根肥美的筍。
嗯,四根很多了,人不能貪心,而且再不走,肯定會被翟天虹丟下咧。眼看離開茶棚過久,於陽忙收拾,只是當她正想起身時,卻發現一旁出現了一雙腳。那腳小小的,穿著淨白色的蒲鞋,而順著那腳往上看……
「姐姐不挖啦?!」
「咦?」是名身著紫紗裙的少女,她雙手背在身後,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模樣看來年紀應當不出十一、二,只是看著她的笑容,於陽卻禁不住楞了下。
「這裡的筍,很美。」唇兒再揚。
「喔,呵,是很美,我該不會採了妳家的筍吧?」要不是少女的嗓音極稚嫩,於陽還以為自己錯估了她的年齡,因為她的笑靨竟有著成人的世故,甚至……更成熟些。
「沒有。」搖搖頭。
「那妳……」
「我叫談初音。」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雖掌耒攤開,不過手腕上卻沾著些許泥污。
「痰……初一?打,我……叫於陽,原來妳也是來挖筍子的?真巧。我也是看這裡的筍子好,所以才想挖幾根回去咧。」朝她身前身後看,卻不見任何盛裝筍子的器具,而同時,也才從少女的打扮意會她有可能不是本地人。「欸,妳……不是來挖筍子的?」
談初音又搖頭,且帶著微笑將左手掌一攤。
「嘩!不會吧,妳是來抓蛇的?」瞪住談初音掌心盛著那尾小青蛇,於陽跳了起來。而她這一站、一對比,才覺她的個兒不高,頂多只到自己的下巴。
「不是抓蛇,是埋蛇。」
「埋?它死了嗎﹖怎麼看起來還像活的。」
「它剛斷了氣。」原地蹲下,開始挖著青蛇的墳。她邊挖邊說:「前頭我才埋掉兩條,這是第三條。」
「第三條?怎這麼多死蛇?」將死蛇理了雖然也可以算是積陰德,但對於這年紀的女娃兒來說,面不改色……就有些怪了。
「快入夏了,卵孵化,運氣差的碰上挖筍農家。」將土堆抹平,談初音又站起。
「原……原來是這樣,妳一個娃兒跑到竹林裡來,很危險的。」談初音舉止冷靜,氣質飄然,怎看怎不像一般的孩子,她……該不會在荒郊野外碰上精怪了吧?於陽胡思亂想,不過最後還是捏了自己一把。而抱著挖來的筍子,她走至隨意看著的包袱前,蹲地將菜刀放到包袱內,她背起包袱抱著筍子轉過身。「哇!」她被那無聲無息跟在身後的人駭了一跳。
「對不住,嚇著姐姐。我沒落單,只是同伴先走,他現在正在茶棚。」歉然地退去一步,跟著視線落至於陽的包袱上。看著包袱,她隱約感受到一股排斥的力量,而這種排斥感對於時常接觸異界事物的她,是再熟悉不過的。
哈,就說是胡思亂想嘛,人家也是有同伴的。「嗯……那這樣的話,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茶棚,也許妳的同伴等得很急了。」她反身往茶棚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