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他偷吃菜還佯裝無事的樣子,想著他糾正她罵粗口的嚴肅樣子,想著他因她不會騎馬而大笑的樣子,也想著他聽她說心事的專注樣子,還有……就是他寬闊的肩頭、大大的手掌和厚厚……笑著的嘴唇,那樣子看起來好像剛剛燉好的紅糟肉,軟軟地,讓人好想咬……
咬?赫!想什麼?笨於陽妳……妳發昏了!
不得不承認,這幾天來除了吃喝拉撒睡,其餘時間她的腦子都是塞滿了翟天虹的影子,她不曉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唯一能確定的是--症狀嚴重!
拿來冷水潑了臉,於陽又開始出拳踢腿,直到打了好一輪,才停下想進屋歇息,只是當她就要進門之際,一股味道就這麼鑽進她鼻。
「咦?是春韭……欽,這菜不該是這樣炒的!」雖然那味道只出現一會兒便淡去,但她卻已察覺出造菜人的疏失。當下,她循著味道來源,旋即往那方向奔了去。
原來是府裡的人正做著早膳!她一路跑到離雜物房有一段距離的灶房,那灶房很寬,看來有耆長府上的數倍大,可是裡頭居然只有一名廚娘?
「韭芽爛了,豬肉老了。」進了門,於陽就是這麼一句。她走到桌邊,望住那盤被那小廚娘端著的韭黃肉……「片」,皺起眉頭。
「妳是誰﹖」險些嚇掉了盤子。小廚娘愕然。
「我?我……是新來的,這裡怎麼只有妳一個?」對著灶房內一應俱全的陳設,於陽不由地興奮。
「因為老師傅全都被老爺趕走了,所以灶房就剩兩個大嬸和我,大嬸們剛剛才到後門去跟販子收菜,妳……真是新來的?我怎麼沒聽管事說過。」能來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老爺由外地請來的名師,但是受寵往往只有一時,到最後還是沒法滿足老爺的要求,全都被遣了回去,這其中還包含了一名前任御廚呢。而眼前這個姑娘看來年紀也似乎沒她大,這?
「對呀,我是新來的。嗯……妳這些菜是做給誰吃的﹗」瞪住地上桌上豐富的材料,她的手……好癢好癢哇﹗
「我家老……老爺。」吞了下口水。
「老爺?」砧上擺著一把片刀和一塊上等的豚肉,模樣就像正等人剁,於陽再忍不住,她洗完手便摸了上去。
「喂,妳別亂動﹗」
「我沒亂動。」她沒動,她只是想做菜。一股強烈的慾望驅使,她橫掌抄起片刀,將豚肉拍上砧板,眨眼就開始動作。一時之間,只見那片刀在她手中化成一道銀光,如同游魚般在肉塊上刃出綿密的痕跡,末了,她將肉一推,那原本一大塊的厚肉,竟已成條條均勻的肉絲。
這看得小廚娘訝然。「妳……是怎麼辦到的﹗」她還沒看過有人能以這種速度將軟軟又韌性十足的肉切得這麼完美的。
「這不難,只要記得『拉切』,刀子往前推的時候力氣小點,刀子往後拉切的時候力氣要大點,因為豚肉是有韌性的。」說著說著,手又拿來砧旁一把清理好的韭芽,那把嫩黃在她的刀下,很快就成一段段的素材。
對著還熱著的鍋,她順便抄起杓子便對鍋緣淋下油料,只見她左手將肉撥下,炒了會兒撈起,跟著又將嫩韭下鍋。
「添火!」以腳勾起地上的細柴枝,一腳踢進了灶爐內,且一間她手上快炒韭芽的動作並未停下。「春天的韭菜嫩,只要大火炒個十八下,再加上半熟肉絲攪個兩三下,喏,就好了。」
「嘩!」看著一條條肉絲與一節節韭芽在火上頭翻飛,小廚娘只顧著瞪大眼,等菜炒好端上桌,她的口水也不曉得擦過幾次了。「妳這功夫……哪學的?手和腳居然可以同時用上,我可能一輩子都學不到這地步。」
「一輩子?太誇張啦!妳若想學,我可以教妳,只是妳不可以偷懶就是了,我也是這樣被爺一鞭一鞭兒教會的。來,妳還有哪些需要做的,我一邊炒妳一邊學。」嘩﹗半個月沒進灶房,沒想到她會思念到這程度。看著滿桌滿地的菜,她的心,好癢好癢﹗
一旁,只聽見小廚娘連聲說好。
當翟天虹來到灶房時,於陽早被三個廚娘圍得不見人兒,他站在門口,觀賞著裡頭的「盛況」,直到於陽從灶上又造出一道菜。
「好了,這一道,記得蔥要嗆香了蝦子才能入味喔。來,趁熱吃。」於陽在頻頻響起的讚歎聲中將菜端上桌,那翡翠蝦斗的沖天香味幾乎要誘死數人腹中的餓蟲了。
「不行啦,這些都是替老爺準備的,我們不能動的。」兩個老廚娘嚥著唾沫說。
一聽,皺眉。「可是妳們不是說那老爺不管聞了啥味道都想吐,還會把不喜歡的菜扔到地上嗎?!那還管他做啥?別管那麼多了,做好的東西沒進到人的肚子裡就是踏蹋了。」催促完眾人,她轉過身去將爐火降下。
「不成不成啦,行不通……啊?大少爺!唔……」忽然,其中一名廚娘嚷道,而她那正捻著一尾蝦的手也趕緊將蝦塞進嘴裡,跟著立即背到身後。
「唔,大少爺。」不知何時,另兩名廚娘的嘴裡竟也塞進了蝦子,她們低著頭悶聲喊。
誰呀?而正在降爐火的於陽則轉過頭一看。
「啊!」見著翟天虹,她跳了起來。「你終於出現啦!這幾天你到哪裡去了?知不知道我想找你,卻找不到有難受啊?」來到他跟前,她的兩道濃眉早扭成結了,但不忘擦擦臉,好讓自己干掙些。
不知怎麼搞的,看見她,他的心情就霍地轉好,即使對著的是她皺眉齜牙的模樣。
「對不住,我有事又去了一趟蘇州。」翟天虹笑道。先前在蘇州的那段時間,他與一些商號作成協議,但回來對過帳後又發現一些問題,所以他必須再跑一趟。
「你去蘇州了?難怪……可是也不能放我一個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