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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哈哈,不凡的……雞……」乾笑兩聲,兩眼一翻,捧著斷頭雞的於陽,直直往屋簷下頭墜去。

  第二章

   一刻鐘後,灶房內--

  「喂﹗你你你……當真不是賊?」書僮拿了根帚對著那陌生男子。

  「不是。你看過賊會救人的嗎?」男子手上多了一雙筷,筷尖直對桌上砂鍋。

  「喂,你你……你別偷吃鍋裡的東西!還有,你……你要不是賊,怎麼會從我老爺家的屋頂下來﹖」剛剛,他矯捷的身手,還真讓人目瞪口呆。

  「我是被壞人追上去的。」一邊說話,一邊夾起砂鍋內的食物,眼前他光只是看,就已亮了一雙眼。而顫著手將食物滑入口中,頓時,他口中的唾沫橫流,好不容易將唾沫咽乾淨,他始終抿著的唇線也不自覺揚了起來,笑了。

  「是嗎?可是我在下頭聽到陽姐姐喊賊耶。喂喂!要你別動鍋裡的東西,你你你……你還動!小心被陽姐姐看到,她可會砍人的!」

  「賊?那是她沒搞清楚就亂喊,這姑娘脾氣還真不好。」說著說著,忍不住又夾起一塊鍋中物,並珍惜地、品嚐般將其嚥下。這一咽,他心頭旋即又升起數百數千個讚歎。

  「呃?說的也是,她脾氣是特不好,還很小器,砍隻雞也才分我五分錢。」提起這樁,耐不住開始嘀咕。

  聞言,終於稍稍斂起食慾,男子看向書僮。「三分錢?那麼這樣好了,如果你幫我一點事情,我就給你這些……」從懷中掏出一枚晶亮。

  「啊!那是白銀耶,你你……你當真要給我?!」

  「不要嗎?」

  「要要要!你要我幫啥,儘管說呀,大爺。」轉眼,結巴的症狀好了。

  「我只問你兩個問題。一,這鍋肉是誰燉的?二,他現在人在哪裡?回答我,這錠白銀就是你的。」銀錠盛在掌心。

  「啥?這麼簡單?呃……那你發誓你的話當真,要是騙我,我就大叫喔!」

  「好。」

  立即指向那成「大」字形躺在地上的人。「這鍋裡的肉是陽姐姐燉的。」

  「你說,這鍋『羊方藏魚』是她做的?」

  羊方藏魚這道古菜,相傳是堯舜的廚子錢鏗之子夕丁所傳下,今人雖然也常烹,但能將水陸兩味烹調得宜,精髓互相輝映的卻不多。而這鍋內的菜……雖不中,亦不遠矣,技巧已有七至八分成熟。只是年輕如她,真有可能擁有這廚藝?

  「我發誓啦!別看她這麼粗魯,她煮的菜可是人吃人誇哩。那現在……銀子可以給我了吧?」將掌一攤。

  男子固然懷疑,但還是守信交出銀兩。

  而拿過銀兩的書僮,便像拾到了天上掉下來的金錠一般,喜孜孜地蹦出灶房,只是,才一下,他又將腦子探回灶房,補了一句:「喂,賊大哥,瞧你給我這麼多錢的分上,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千千萬萬別當著陽姐姐的面偷吃她煮的東西,沒經過她同意就動她的東西的人,不是會缺條胳臂,就是會少條腿的。」

  缺條胳臂、少條腿?這話,男子毫不以為意。只是放下筷子,他的心情一反前刻,他蹲地將於陽抱上一邊的木椅,還幫她調整了個舒服的「昏睡」姿勢,在打量她憨憨的睡相良久後,便將她垂在椅外的手牽起,且開始檢視。

  半晌。

  「多繭又多疤,這的確像一雙廚子會有的手。」瞅見她手掌上的燙傷,他自懷中摸出一瓶藥膏,更替她上了藥還包覆上一方乾淨的白巾。而又看了她好一會兒,他這才再度將注意力移到了重點--那鍋離灶的美食上。

  美食,不是任何食物都能擔得上這詞兒,那「美」字,一定得由誠意來造;一名廚子有無用心於他所造的菜色,經由食客的舌尖,是一定察覺得出來的。而像他這麼挑,已能位列「老饕」級的食客,還能對這看似毫不起眼的菜興起「卷鍋潛逃」的慾望?

  看來這蠻姑娘還真有一套,人家是聞香下馬,而他卻是讓她誘得下屋簷了。

  「羊魚同烹,魚無腥,羊無膻,這魚羊仙料,豈是一個絕妙『鮮』字了得?」嘴裡噙笑,他再度抄起筷子朝鍋裡去,豈知這回他也才撈起一塊魚片欲塞進嘴裡,身後竟騰起一股殺氣。

  「王、八、羔、子」原本昏死在椅子上的人已轉醒。

  王八羔子?心裡暗喊不妙,男子一轉身,就也讓一個異物撲上了臉,而等他回過神,那異物也掉了地。原來是只鞋!要是把菜刀,他可一命嗚呼了。他看看地上那只尺寸不算小且補丁甚多的粗布鞋,而後抬頭。「姑娘……」

  不待對方話出,於陽臀一離椅,手便揪上他的前襟。她對著他扯了又扯、胸前頂了又頂,直到對方臀部抵住灶爐,她才爆吼出來:「王八羔子!你竟然敢動我的菜?」

  男子身量高,所以她得抬頭瞪住他。

  「我……不是『動』妳的菜,而是很用心地『品嚐』。對,品嚐!妳曉得這詞的差別吧?還有,我不是王八羔子,這個王八與羔子,是兩樣上等素材。」他心虛道。

  嗄?她這麼凶他,他居然還能說風涼話?「屁話少說!」五指成拳,毫不留情就往他臉上招呼去。

  所幸他早看出她的意圖,所以頭一偏,那猛力的一擊就也落了空。

  「姑娘的脾氣真的很差。」原來那少年說的不假。

  「差個鬼,還我肉來!」高舉起拳,又是要揍,怎奈對手動作飄忽,是以那原本被她抓在手中的前襟,早鬆脫開了。心急了,她索性自砧板抄起剁肉刀,往男子的方向便揮去。

  然男子身形一退,人輕易地就出了灶房,他手背在身後,對於陽的攻擊視同無物。她直砍,他就退;她橫掠,他便側身,直到於陽已氣喘如牛,他才開口問﹕

  「那鍋羊方藏魚真是妳燉的?」

  「是……是又怎樣?」駝著腰、喘著氣,兩手撐在膝蓋上,兩頰則氣得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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