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自己已經在吉塞爾達身上找到了在他認識的其他女人身上所一直未能找到的東西。
儘管她們老於世故,是上流社會的美人,然而他卻認為,他母親從小給他灌輸的那些完美典型形象,只能在一個具有純潔的品德、未曾受到罪惡站污的完美女人身上得以具體化。
他體會到,吉塞爾達的所作所為都是無私的,如果說她曾試圖獻身,那也只是為了他人。由於他自己從來都是個勇敢無畏的人,所以對她的勇氣倍感欽佩和尊敬。
很難告訴吉塞爾達當他知道她用可能犧牲自己的行動救了他的命時,他心裡是什麼感受。
她的行動是出於自愛,伯爵知道,來自一顆充滿了愛的心,她不僅向他、而且向一切受苦受難的人施愛。
他清楚地體會到吉塞爾達為可憐的埃米莉·克拉特巴克真正難過的心情。
他理解她在本能上是多麼厭惡欺騙朱利葉斯,還想努力在他身上找出些好的品質來。
事實上,吉塞爾達具備了他相信一個女人應有的一切優點,在他起結婚誓言時,心裡很清楚,他像極少幾位受到特殊恩寵的男子那樣,是非常幸運的。
對吉塞爾達來說,她的婚姻無疑是上帝的恩賜,是自天而降的喜事。
一邊愛著伯爵,一邊又怕自己在伯爵的生活中可能無足輕重,這曾既是她備受折磨的痛苦同時也是她心醉神迷的歡樂,甚至到現在她都幾乎難以相信,那種既憂且喜的感情已經變成了以愛報愛的狂喜。
在她舉行婚禮的頭天夜裡,她在床邊禱告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感謝上帝,她父親的名譽得到了恢復;還感謝上帝,他以神秘莫測的方式將伯爵帶到了她的生活裡。』
她也有一種非常感激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感激伯爵像她渴望的那樣愛她。
她怎麼能夠猜想得到,吉塞爾達自己問自己,當她被派上樓到一個客人的臥室裡去擦壁爐架時,那位客人竟會是她父親團裡的呢?竟會是一個她初次見面幾乎就一見鍾情的男人呢?
她在伯爵僱用她的當晚就清楚,當時她要是做了她覺得應該做的事,就會離開德國別墅,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她通過艱難困苦早已認識到,要找到活幹是不容易的,她擔心如果自己放棄了這個似乎可以賺錢的工作,就可能再也找不到別的工作了。
那樣的話,她暗地裡跟自己的良心爭辯說,媽媽就會餓死,魯珀特就絕不能再用腳走路了。
吉塞爾達生性十分敏感,她本能地感覺到,在自己和伯爵之間有某種不可言喻、卻又無可辯駁地存在著的吸引力,它不可抗拒,蕩人心肺,使人欲罷不能。
每天早晨去伯爵的房間,每當完成伯爵差遺她所辦的事往回走的時候,她的腳步就會加快。
每當她必須說晚安道別的時候,深知必須經過許多小時才能再見到伯爵,她的胸中就會隱隱作痛。
她的愛是她心中珍藏的一個秘密;然而愛情的奇跡卻瀰漫了她的全身,以致她感到自己彷彿完全變成了一個新人!
她變成了一個能摘星摸月的人,但同時在兩相對比時她又知道,如果失去愛情,她就會墮入最黑暗的十八層地獄。
「我們有很多很多事情要一起做,」她現在對自己說,「我願意照料他,以他從來體驗過的歡樂讓他高興幸福,因為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伯爵此時也正作著同樣的遐想,他邊想邊等,四柱大床旁燃著兩支蠟燭,壁爐裡的火焰一陣陣搖曳閃爍。
空氣中玫瑰花和麝香石竹的香氣襲人,花影在燭光下卻模糊不清,與夜色溶為一體。
他開始瞎擔心起來,生怕吉塞爾達不願到他這兒來,可他知道吉塞爾達不希望他到她臥室去。
德國別墅的那套房子由最好的房間構成,一直由他使用,然而以前通常是某個女人獨佔的。
起居室另一邊的較小臥室現在已由金登夫人將吉塞爾達的物品搬了進去,實際上原來計劃用作紳士們的化妝室的。
「她一定會來我這兒的,」伯爵暗自對自己說。
他的心在期待中抨抨直跳,就在他等待的時候,門開了,吉塞爾達進來了。
她慢慢地走向伯爵,伯爵看到,她的模樣就像他所希望的那樣:滿頭秀髮披在肩上,剛剛垂過腰際。
她身著白色長睡衣,臉頰十分蒼白,兩隻大眼睛卻因愛情顯得分外溫柔。
她慢慢地走向伯爵的床頭,越走越近。隨後她開口說話了,從聲音中伯爵感覺到她有些緊張。
「你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嗎?今天你……站了……那麼久……還痛不痛?」
「巴特利照你吩咐他那樣照料了我,」伯爵答道,「他把我像個孩子那樣放到床上,現在我完全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了。」
「我願……在將來……照顧……你。」
「就像我願意照顧你那樣。」
吉塞爾達站在床邊,過了一會兒伯爵說:
「真難為你了,最親愛的,讓你到我這兒來,本來應該是我去你那兒的,可是好像別無選擇。」
「我願意來,」吉塞爾達說,「不過現在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你想做什麼呢?」伯爵問。
在燭光下,古塞爾達與伯爵四目相視,她用低得伯爵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說:
「我……想跟你……親近。」
「我想得也不下於你,我親愛的寶貝。」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彷彿那正是她所希望聽到的。這時,伯爵看見她臉上容光煥發,身子前傾,「撲撲」兩聲吹熄了蠟燭。
她身上穿的長睡衣滑到了地上,片刻間伯爵看到了她在爐火紅光映襯下透過透明睡衣的胴體輪廓。
這時,兩條強壯的胳臂將她拉上了床。
伯爵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他感覺得出吉塞爾達在瑟瑟發抖,感覺得出她的心也跟自己的一樣,正「咚咚」地狂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