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塞爾達言談舉止都十分自然,好像他就是她的兄長或——可以毫不誇大地認為——她的父親。她跟他談話,除了絕口不談自己以外,談起任何別的問題都是很坦率的。
「我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搞清楚在所有這一切背後隱藏的東西,」伯爵發誓說。
就在那時,門開了,一個男人的頭伸了進來。
「您醒著嗎?」一個深沉的聲音問。
伯爵轉過頭去看那位不速之客。
「爵爺!」他驚叫了一聲,「進來呀!見到你真高興!」
「我知道你會高興的,」伯克利上校邊說邊走進屋來。
對伯爵來說,伯克利上校站在床前,有一種頂天立地之感,似乎他的高身材、寬肩膀幾乎把他比下去了,因為伯爵只能躺在床上望著他。
「真他媽該死,爵爺!」他驚叫著說,「你看起來身體好得嚇死人!你的馬怎麼樣啦?」
「正等著你去騎呢,」伯克利上校答道,「我現在有六十條第一流的獵犬,塔爾博特,我打算把它們配備給想在本季度帶它們去打獵的任何人,不過你可以第一個來挑。」
「那可真是個巨大的誘惑呀,得快點恢復健康才好,」伯爵說。
「你好些了吧?」
「好得多啦!紐厄爾真是個好人。」
「我告訴過你他是個好人。」
「你說得完全正確,我真的感激不盡採納了你的建議,到切爾特南來。」
「那就是我本來想要你說的話,」伯克利上校微笑著說,「正像我以前告訴你那樣,這座城市真是獨一無二的!」
他的說話聲裡,清清楚楚含有一種自豪感,伯爵聽了哈哈大笑,說:
「你要過多久才把它改名為『伯克利城』?實際上它本來就該叫這個名字。」
「我考慮倒是考慮過,」伯克利上校答道,「不過既然切爾特南這個名稱源於撤克遜語,有英國的古風,換別的名字恐怕不大妥當。」
「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我以為你離不開城堡。」
「我召集一次會議來規劃歡迎威靈頓公爵的招待會。你聽說過他要到這裡來嗎?」
「是的,已經有人告訴過我了。那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鐵公爵』的醫生們不把他送到切爾特南,還會把他送到別的什麼地方去?」
「倒是真的,還會送到哪兒去?」伯爵戲謔地問。
「他將和裡德爾下榻在坎佈雷別墅,地方頸定要更名為『威靈頓樓』,自然我要請他采主持開放那座新舞廳,種上、一棵櫟樹,還要去劇場看演出……」
「實際上將是轟動一時的狂歡作樂!」伯爵冷嘲熱諷地:說。
「老天爺,我可不能再建議什麼別的花樣,」伯克利上校答道,「他將帶著公爵夫人一起來!」
「如此說來,人人都得循規蹈矩羅。」
「當然啦,不過我可得除外。你還不知道我就是無法無天的。」
「不錯,那倒是真的,」伯爵說,「爵爺,你最近倒是在忙些什麼?」
「我找到了一個最令人銷魂的女人,」伯克利上校說,一面就在床沿坐下來,他那雙膝前有飾縫的黑森長靴擦得精光珵亮,在穿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反射下更是耀眼。
「又是一個?她是誰?」
「她叫瑪麗亞·富特,」伯克利上校回答說,「她是女演員,去年她義演,我也在劇場演出,遇見了她。」
「後來在劇場之外發生了什麼呢?」伯爵問。
「有一小段時間她有些躲躲閃閃,捉摸不透,」伯克利上校答道。
「現在……?」
「我已將她安頓在我另外的一所別墅裡。」
伯爵哈哈大笑。
「你又搞到多少個,爵爺?」
「相當多,」伯克利上校答道,「不過我和瑪麗亞最為情投意合。她是個絕色佳人,塔爾博特,真是美麗絕倫,你身體一快復就必須去見見她。」
「那麼說來,你不在這裡停留啦?」伯爵問。
「是的。今晚我將跟瑪麗亞在一起,明天必須返回城堡,不過我本星期週末將會回來。你不覺得悶嗎?」
「不,我不悶,」伯爵老老實實地說,「紐厄爾盼望我再過一周左右就可以起床了。」
「你一定要來參加舞廳的開幕式,」伯克利上校說。
他注意到伯爵做的鬼臉,就哈哈大笑說:
「如果你願意來劇場看我和我的那班演員演一出新戲,我會放過你的,我知道你定會發現那出新戲很有趣。那戲是一個我對他抱有極大希望的年輕人寫的。」
伯爵很清楚,伯克利上校除了別的許多活動,還很喜歡演戲。
他有自己的一幫業餘演員,他仍大約每一個月都要在皇家劇場業餘演出,觀眾來看戲不僅是欣賞戲文,而且帶著敬畏之心來日路上校本人的風采。上校狂放的舉止強烈地吸引了他們。
然而上校發現業餘演員的戲劇演出並不使他感到滿意,每逢他親自扮演某些他所喜愛的角色,就跟有名望的演員約翰·肯布爾和西登斯夫人同台演出。
他提供大筆資金,還能保證觀眾裡有他的大群有聲望的朋友。
演員被人瞧不起,被看作是一群道德敗壞的烏合之眾,上校與他們交往合作,更進一步損壞了他自己的名聲。
「我將很高興來捧場,」伯爵答道,「這部傑作的名字叫什麼?」
「給它定名為《撕下了假面具的惡棍》,」上校回答說,「這名字的戲劇性對你夠不夠味?」
「你就是主角嗎?」
「不,當然不是!我演那個惡棍。當劇情涉及到強姦一位年輕美麗的姑娘時,我還會去演別的角色嗎?」
伯爵把頭一揚,仰天哈哈大笑。
「爵爺!你真不可救藥!好像人們談論你還沒談夠似的,事實上已經夠厲害的了。」
「我喜歡讓他們談論,」伯克利上校說,「這會把他們帶到切爾特南來,讓他們花大把大把的錢,並且證明我的論點是正確的:這座城市實在太小了。我們必須修造房屋,建起高大的公共建築,鋪設更多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