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來沒有出過國嗎?」吉蒂問。
塔裡娜搖搖頭。
「沒有,」她回答道,「所以我非常想做工,能帶那些兒童回以色列。但是,我想,由於我缺乏經驗,那些父母親嚇得不敢讓我帶了。」
她從抽屜裡拉出一個廉價的文具盒。
「就在這裡面,」她說。「和作業放在一起,都是我早該做的作業,可從到這兒以後我連看也沒有看過。」
「到了杜維爾你不會有多少時間學習的。」吉蒂笑著說。
「我一定擠出時間來,」塔裡娜道。「為了取得學位,我不敢落後。」
「你取得學位後,打算幹什麼呢?」吉蒂問道。
「當教師。我想,」塔裡娜答道,「在吉爾敦念完後,我如果能得到助學金,那麼我就上師範學院。」
「早在那以前你一定結婚啦。」吉蒂肯定地說。
塔裡娜搖搖頭。
「不,」她說。「我似乎不是那種急於結婚的人。我告訴過你,我害怕貧窮,再說,我也不會遇見百萬富翁。」她在開玩笑,而吉蒂卻認真了。
「你同我們在一起會遇見許多百萬富翁的,」她說。「但我得警告你,他們都不是好東西。」
「我猜想我們所要的東西恰恰總是和我們所擁有的東西相反。」塔裡娜說。
「是的,我想那是真的。」吉蒂答道:「所以,我要愛情和貧窮,而你要財富和保障。」
「我也要愛情,」塔裡娜急忙說。「我認為每個人都需要愛情,超過了世上的一切東西。但是我們有些人找不到合適的人,那就是為什麼我得工作,事業能彌補找不到合適丈夫的損失——至少我是這樣希望的。」
「事業是彌補不了的,你知道,」吉蒂坦白說。「我不相信任何東西能彌補失去的愛情,因此我一有機會,就抓住不放。」
「但是,你說他還沒有向你求婚呢。」塔裡娜說。
「他一定會,」吉蒂自信地答道。她的眼睛掃過這間房,從梳妝台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的容貌。「他一定會的,不管別人怎麼講,怎麼反對,我現在既然找上了他,就不讓他從我這裡溜走。」
有人在敲門。
「進來。」塔裡娜說。
進來的是吉蒂的女僕。
「你準備帶些什麼到杜維爾去,小姐?」她說。「另外,我給格雷茲布魯克小姐整理些什麼呢?我現在就得開始。他們說箱子要在兩點半鍾送到樓下去。」
「快來吧,」吉蒂說。
她抓住了塔裡娜的手,拖著塔裡娜到她的房間去。好幾隻輕便小提箱打開著放在地板上。吉蒂跑到衣櫃那裡,開始把衣服一件件拉出來,分成兩堆,扔在床上。
「把那些給格雷茲布魯克小組裝箱,再把這些給我裝,」她吩咐女僕說。「別忘了把帽子裝進去,還有腰帶、提包和鞋子。這些棉布衣服差不多都有羊毛衫配套的。去年夏天你不在這裡,是嗎?不然,你會記得的。」
「不在,但是蘿莎說她會幫助我。」女僕回答說:「她囑咐我有許多零星東西得記住放進去。」
「我們需要晚上用的毛皮披肩。」吉蒂說:「還有白天用的暖和外衣,在另一間房裡你會找到的。你最好為格雷茲布魯克小姐裝進一件藍色和一件白色的外衣,給我裝上一件粉紅色的和一件綠色的。」
「這幾隻箱子裝不了這些衣服。」女僕答道。
「那麼,吩咐再送幾隻來。」吉蒂吩咐說。「箱子房裡有的是箱子。」
塔裡娜注視著這難衣服,好像是在夢中。純棉布衣衫、綢衣、厚毛衣、女裙、漂亮的羊毛衫、游泳衣、浴巾——似乎無止無休地堆上去,這些都是吉蒂分給她的。
「我們穿的是同一個尺碼,這真是好運氣!」吉蒂突然說道:「想起來實在很有意思,因為雖然我們的尺碼一樣,你甚至能穿我的鞋,可是我們的相貌卻完全相反。」
她伸出手來摸摸塔裡娜的頭髮。
「黑色和金色,那是我們合在一塊兒的顏色,要是在賽馬時有這種顏色的馬,我們就買它的票。我們現在去換衣服吧,然後,我拿你的護照下樓去找柯利亞先生。」
她給了塔裡娜一個告誡的眼色,提醒她不要當著女僕講什麼。塔裡娜慢慢走回她的臥室,關上了門,把她放在梳妝台上的護照拿起來,看了看上面她自己的照片和填寫的有關她的記載。
「這是不對的,」她說。「我不應該答應這麼做。」
然而不知怎的她無法反對,她渴望跟著吉蒂出國遊玩。從前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迫切地渴望著得到什麼東西。
「杜維爾。」她輕輕地自有自語,這個名字對她彷彿有一種魔力。
反正偽裝已經把她帶到這裡,再懊悔也無益了,除非吉蒂過於樂觀,這個假面具又有可能使她伴著紐百里一家,渡過英倫海峽到歐洲最豪華的遊覽勝地之一去遊玩。
她還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護照。幾分鐘後,吉蒂闖進房來。
「啊,塔裡娜,你還沒有換衣服。」她說。
「喂,把你的護照給我,我正是要找它,我這就拿去給柯利亞先生。」
「我最好還是等你回來再換衣服,」塔裡娜回答。「如果柯利亞先生不相信你所講的,我就搭火車去倫敦。」
「他會相信的。」吉蒂笑了。
她走過塔裡娜身邊時在她面頰上吻了一下,然後就匆匆忙忙地,像一隻忙碌的蜂鳥跑出了房間。
塔裡娜脫下內衣,穿上吉蒂提供給她的精緻的鑲花邊的內衣。過了一會兒,她走到衣櫃前看看掛著的衣服。
那裡有一件白的亞麻布衫鑲著藍邊,配上一件小小的短上衣,它似乎有點兒象航海穿的。塔裡娜把它穿上了。
她剛準備好了,吉蒂就回來了。
「他遇事從不動聲色,」她說,並很快關上了門。「我告訴他說你父親是個很難應付的人,甚至威脅要剝奪你的繼承權。我對他說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要告訴伊琳。他覺得能夠騙騙她就感到高興。他甚至顯出點人情味,並且說:『吉蒂小姐,我給自己規定了一條:遇事決不向別人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