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紐百里先生而言,那麼現在困難的是如何把計劃送來塞納,他知道我們盯上了他,他知道我們決心不管怎樣也不讓敵對組織見到這些計劃,同時也不讓他們給他出巨額價格,因為他對計劃沒有作出絲毫的貢獻。」
塔裡娜歎了一口氣。「我開始明白了。」
「我想你也應該明白,」邁克爾溫和地說。他走到床邊拿起了電話筒。「請給我接巴黎警察廳,」他說。
塔裡娜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兩手捧著面頰。發生的一切事是真的嗎?這是真實的事嗎?她看著邁克爾,他對著話筒,正在專心地用非常流暢和迅速的法語講著話,她知道這是真的。
那麼,邁克爾又是什麼人呢?他怎麼會發現她呢?她突然感到驚恐。她害怕他發現了她沒有告訴他的一切,知道了她的欺騙。
邁克爾放下了話筒。「他們派了警車來取計劃,」他說,「今天下午將用專機空運回倫敦。」
他向她走過去,伸出手去握著她的手。「現在任務已經完成,我們能考慮我們自己的事了。」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緊緊握住了他的。「哪方面的?」她有點緊張地問。
「首先,我能告訴你的是我愛你,」他說。「親愛的,你得寬恕我委屈了你,使你太難堪了,只是一時由於證據太確鑿了,以致於我以為你真的捲進去了,並且接受了紐百里先生給你的錢,或者你的身份是假裝出來的。可是,我一看見你的眼睛,頓時就覺得我該多傻呀,你唯一的假裝是我們之間的假裝,是我倆的,親愛的。我們完全沒有理由不彼此相愛。」
他突然把她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裡。「一切都過去了,」他說。「假裝已不再需要,我們可以彼此相愛,像我們總是想的那樣。」
塔裡娜覺得自己開始哆嗦,他的嘴唇漸漸靠攏她的,她要告訴他實話,這正是時候,她覺得正如他講過的,他們彼此之間不再需要裝假了。
可是,不知怎麼的,她下不了決心把一切講出來。她一定要講,一定一定!然而邁克爾的嘴唇已經差不多碰到了她,她需要他的吻,比她一生中需要任何東西更為迫切。
「我愛你!啊,我的親愛的,我愛你!」
他吻著她,太遲了,她沉沒在愛情的海洋裡,更深更深地墜入在欺騙的大海之中,只知道為了愛情的緣故,整個世界都沉沒了。
第十三章
大門的門鈴響了,塔裡娜放下手裡的活,擦擦手,走去看看是誰來了。
一個小孩在門廊前氣喘吁吁地等著。「請牧師到水牛路二十二號去一下,小姐,媽媽說告訴他,我祖父活不過今晚了。」
「牧師此刻不在家,」塔裡娜說,「等他一回來,我就告訴他,水牛路二十二號,你是吉米?郝金主,不是嗎?」
「對的,小姐。」這小孩頑皮地笑了一下,接著像一道閃光奔馳而去,顯然由於完成了任務而感到鬆快。
塔裡娜關上前門,把這事寫在專放在大廳裡的一本拍紙簿上,然後回到廚房裡。
她正在做蛋糕,可在她攪拌奶油並加過雞蛋時,她的思想早已飛到遠方了。她想起了在蔚藍大海上的陽光,在她周圍的花朵和棕櫚樹,同時她還聽到邁克爾的聲音說。「現在我們可以談我們自己的事了。你什麼時候準備跟我結婚?」
整個世界似乎翻了一個觔斗,圍著她旋轉,就在那時,她知道她不能吐露真情,她不能破壞那迷人的和燦爛的時刻,去承認她說過謊話——不止一次而是上千次。
她覺得她不能忍受從他臉上看出他的醒悟,從他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柔情,只看見他以鄙視的目光瞄著她。
她忘不了第一次在她房間裡見到他對,他臉上流露的冷酷神情。那時他對她就有所懷疑,不過,不知怎地她又使他信服了,但是現在她沒有出路,也無法證明她是無辜的——因為她不是的。
她一再撒謊,她一想起就覺得臉紅,假使我不得不告訴他:「我並不是真正的我,甚至我穿的衣服也不是我自己的,我口袋裡連一個便士也沒有,有的只是屬於紐百里先生的錢。」那是多麼低下,多麼卑鄙。
正是為著這點,不為別的,她才決定不能告訴他真話,那時她盡力控制了手指的哆嗦,嘴唇的顫動,說:「請原諒,我們不能在這兒談。」
「為什麼不呢?」邁克爾面帶笑容地問。
對她來說,也實在說不出理由來,所有鄰近桌上的人都在一心一意地談話,她和邁克爾看起來似乎是單獨地、與別人離得很開地、坐在軟墊靠椅上,前面放了一張白色的小桌子,忘卻了世界上所有的人。
「我愛你,你很清楚,不是嗎?」
她不敢望著他,以免他看出她受折磨的眼色,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承認她是冒充者,那麼她能說什麼,能做什麼呢?
「謝天謝地,任務總算完成了。」邁克爾接著說,「我本來真不想承擔它的,我曾經在國外,在非洲呆過——具體說是在蘇丹——當我回來後,我本應享受一段長時期的休假,這時外交部請我幫他們幹這件事,我不太好推辭。」
「外交部?」塔裡娜眼睛睜得大大地問。
「當然不是正式的,」邁克爾說,「假使我失敗了或遇到麻煩,他們會不承認的,可是,說真的,他們非常擔心,不願讓這個發明落在壞人手裡。」
「現在他們對你一定會非常感激了?」塔裡娜問。
「他們不會給我發獎章或那類東西的,」邁克爾開玩笑地說,「他們只會說:『幹得不賴,老夥計,我們可能在六個月內還會有別的什麼事托給你辦的。』」
「什麼事呢?」塔裡娜問他。
「那現在要看你羅!」邁克爾答道。
她又突然感到驚慌,他們所談的一切難道只能有一個結局嗎?她懷疑他最後一句話的含義是否是指:假使他有一個有錢的妻子,他就會得到一個較好的工作,接著,她又為這個想法而看不起自己,然而聯想到自己冒充而帶來的痛苦,她回憶起使她耿耿於懷的吉姆?卡森所說的那句話:他現在交上了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