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你快把我逼瘋了。」
他向她走過來,她張口正要喊叫。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門開了。
幾乎出自本能,他們兩人都站著不動了。這只是收拾房間的男僕,穿著熟悉的灰色背心和黑色圍腰的制服。
「請原諒,夫人;請原諒,先生!」
他穿過房間,這時,塔裡娜已經知道他為什麼到房間來,他來是為了廢紙簍裡的蘭花的。他抬起簍子並假裝把梳妝台上的灰塵輕輕撣向簍內。然後朝門口轉過身。
「早安,夫人!早安,先生。」他說著,向門口走去。
或許塔裡娜臉上露出了什麼,或許出於本能,使邁克爾認為這件事有些不尋常,不管是什麼,他飛快地行動起來。
「等一下!」
他的聲音像一發手槍子彈發射出來,接著他跨了兩大步,穿過房間,從男僕手裡拿過廢紙簍。
這個人似乎在爭奪它,他用力拉住簍子。由於邁克爾也在拉,他突然轉身跑出了房間,門彭的關上了。
邁克爾手拿簍子站在那裡往裡面窺視,接著只聽見輕輕的一聲響,他扔下了廢紙簍,取出了那束蘭花,他把花拿在手裡,不一會他就飛快地開始解開包在花莖上的紫色絲帶。
「哦,你是這麼幹的。」他說,「巧妙!非常巧妙!」
絲帶越拉越長,塔裡娜瞧著他的手指在動,似乎著了迷,一卷膠卷緊緊繞在花莖上,它大約有兩寸寬。在邁克爾拿起它對著光亮時,看來它約有一尺長。
他對著膠片看了一會兒,在他臉上露出極為滿意的神色,隨即把它放進自己的外衣口袋裡。
「謝謝你。」他說。
她知道他在挖苦她。反正,他再也不能惹她發怒了。她就那樣站著,覺得渾身無力,垂頭喪氣,彷彿一個小女孩沒有完成派給她的任務,由於不夠聰明,沒能執行好頗為複雜的指示,現在正等候處罰。
她忽然覺察到邁克爾在注視她,在他臉上有種奇怪的表情。他柔和地說:「你為什麼幹這事呢,塔裡娜?」
「因為紐百里先生請求我幹的,」塔裡娜答道,「我怎能拒絕呢?我是他的客人,我完全沒有理由說為什麼不該來法國南方的。反正,我要是說個不,似乎太忘恩負義了。」
邁克爾迅速地走到她身邊。「這是真話?完全是真話嗎?」他說。
他把手放在她的下巴下面,把她的臉轉向著他。
「當然這是真話,」塔裡娜答道:「你的懷疑,你的含沙射影以及你的所作所為,我統統感到厭煩,我想你是個賊,是個強盜,我恨你。」
她的話如此突然,她自己也感到驚奇,她的眼淚直往下淌,邁克爾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我的愚蠢的,親愛的傻瓜。」他說,「我相信你剛才確實講了真話。」
「當然我是,」她抽泣道。「他信任我,我完全是照他告訴我的去做,可現在,你插進來了,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噯,可憐的紐百里先生,邁克爾,你會把那些計劃還給他嗎?」
「可憐的紐百里先生,真的?」邁克爾笑著說。
這聲音聽起來不大愉快。「你想聽聽紐百里先生的真實情況嗎?」
「假若那是真實的,」塔裡娜說,她正在抽噎。
「好吧,事實上我們的紐百里先生是個非常貪婪的人。」邁克爾說,「在他一生中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錢,他才不管是怎樣還是從誰那裡弄到它的。他顯然告訴過你……」
他停了一下,從胸前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擦去了塔裡娜的眼淚。「他顯然告訴過你。」他重複說。「這些計劃是個工業設計,確實,它們是革新機械和保障煤礦安全的設計,這是由一個非常聰明的捷克人發明的,此人自從大戰以來,一直在英國工作。」
「嗯,我們知道他在幹什麼。還知道他在某些時候接受過各種工業團體的金錢援助,可是,我們不知道他的設計是完全成功的並且已經完成了。」
「至於紐百里先生是如何跟他聯繫上的,我們也不知道,但是無論怎樣,我猜想像那樣的人,不論什麼地方有錢,他是問得出來的,無論如何,我們發現的第一個跡象就是:紐百里先生開始向英國煤炭部提出問題,詢問他們為了得到新的設計願出多少錢。後來在法國他又提出同樣的問題,這兩個國家一起商量,決定分享這些計劃,因為,新的發明如果安裝在我們的煤礦裡,不論是歐洲或英國,每個人都會受益。」
「紐百里先生知道這些嗎?」
「啊,他知道各方都需要。」邁克爾說:「但是他只是在價格上堅持不讓,這個捷克人把整個生意的安排交給他了,我想他們打算對半分利潤。」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塔裡娜問道。
「另一個國家對此感到興趣,」邁克爾回答說,「你可以猜出那是哪個國家,但是紐百里先生玩得非常狡猾,他要那個國家付出高於他向英法討價的三倍,因為他知道他對英法的要價已達到最高限度,不可能再加了。」「可是他一定有權這樣做羅,」塔裡娜說。
邁克爾點點頭。「是的,從行為準則和理論上來說,當然他是可以的,但是從道義上是不行的,這個發明是由一個在英國庇護下的人製成,試驗是英國花錢搞的,雖然我們讓法國加入﹒我們並不準備讓歐洲所有別的國家首先利用它們,但是他正在對我們攔路進行敲詐,這又是英國白廳決不會善罷干休的。」
「後來又怎樣呢?」塔裡娜問道。
「嗯,我們得知紐百里先生不能肯定那個國家能出多少錢,除非他們先看看這些計劃。他們經過通信安排在法國南部某地會晤﹒我們非常幸運地截獲了他們的通信。」
「困難的是要確定在什麼地方?有個人,我想大概是紐百里先生,出了一個好主意,安排在塞納,這裡經常有飛機停靠,多一架少一架都不會引起特殊的注意,特別是從維也納或南斯拉夫來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