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得很清楚,」薛登回答:「我還要總督的秘書一定要邀請你來參加下午的花園宴會的,不過從你伯母表示你不會出席以後,我就猜你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來拜訪江太太的。」
「你來這裡是為了看我?」艾珈妮驚奇地問。
「這是一個理由,也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個理由,到香港以後,我是第二次來拜訪江先生了。」
艾珈妮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過了一會兒薛登又繼續說:「看著我,艾珈妮!」
那是命令的口氣。雖然她不想聽他,卻發現自己已不由自主了。
她轉過頭來仰望著他,在一片粉紅杏花間,他的表情更為深刻,充滿了奇異的魅力——那也是他和其他男人不大一樣的地方。她想,那並不在於他的英俊外貌,也不在於他的功勳或權位帶來的氣勢,而是別的什麼東西,她知道那正是中國人所說的謙恭君子風。
「你真能相信嗎,艾珈妮?」薛登低沉的聲音在問她:「你真的相信我們彼此能就這樣走開?而忘了我們的唇曾經互訴的話語麼?不是用談話的方式,而是用吻來表達的心聲?」
艾珈妮覺得臉頰發燙,她無法從他那裡移開自己的眼光。
「我們必須……分開。」她低語。
「告訴我為什麼,告訴我事實,艾珈妮。」
「我不能,那是我的……秘密。」
「秘密!秘密!」薛登的聲音帶著憤怒:「你使秘密圍繞在自已四周,而我卻認為根本不需要這樣,沒有一個人的眼睛能這麼純潔無邪,能隱藏任何讓他覺得羞傀的東西。」
艾珈妮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的手放在她肩上,把她轉過來面對著他.「告訴我你在隱藏什麼?我必須知道。」
艾珈妮搖了搖頭:「那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在內。」
「你真認為這麼說就能讓我緘默了?」他說:「我會發現真相的,艾珈妮。」
「不!」她叫了起來,掙脫他的手,聲調強硬:「別管我!你不會發現什麼的,你也不會知道什麼……
什麼都不會!你走開,忘了我吧!」
「你會忘了我?」
她想反駁他,卻不可能,要說的話嚥入了喉嚨,她知道自己從未忘記過他。
因為他離得太近,她的心又怦然急跳起來,再度感受到那虛弱無力,同時在她內心深處有著難以言喻的渴望,願他能再吻她。
她狂熱地想著:她要求他再吻她最後一次,然後讓他就此走出她的生命,就像他踏進時一樣。
但她也知道,一旦他的手臂圍繞著她,她就會不由自主地靠著他,整個身體反應著他,那種奇異的魔力又會在兩人之間滋生,甚至不受大腦的控制。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她多麼渴望能這麼說。
但她知道,他從不瞭解他如何使她心煩意亂,她身上每一根神經都為他緊張。
突然間,她想起了什麼,很惶恐地說:「我得回去了,時間太晚了!如果他們回去後發現我不在家的話就糟了!」
薛登從口袋中拿出一隻金錶看了看,發現他們的確沒有時間再爭辯下去了,就說:「我送你回去。」
「你不能這麼做。」艾珈妮說。
「我只把你送到靠近將軍官邸的地方,然後你再走一點路就到了,我想妮伯母大概不會那麼早就離開宴會的,不過也很難說就是了。」
「我得快去換衣服!」艾珈妮叫了起來。
她很快地由花園跑開,對自己能跑這麼快,不像凱瑩一樣纏了腳走都走不動,心中十分高興。
凱瑩在花園門口等她。
「你們談得很好吧?」她問。
「已經太晚了!」艾珈妮回答:「我得趕快換衣服回去了!如果伯母發現我在外面的話,一定大為光火。」
「她並不知道你到哪去。」凱瑩倒是很自在地說。
在臥房裡,艾珈妮很快脫下玫瑰紅的中國衣服,穿上自已的緊身衣,她覺得既懊熱又受束縛。
「什麼時候你再來?」凱瑩問。
「我盡可能抽時間來看你。」
艾珈妮又想起了什麼,叫了一聲。
「怎麼啦?」凱瑩問。
「我剛記起明天伯父要帶伯母、雙胞胎去午餐,他們一大早就出發,那裡有一些軍隊得檢閱,不到很晚不會回家的。」
「好消息!」凱瑩叫著:「你來這裡好了。」
接著媳又想了二會兒,說:「我看就這樣好了,我們坐夫君的帆船出海,你可以欣賞海灣美麗的景色,我們還可以去小島上尋由訪勝一番。」 「我們真的能出海嗎?」艾珈妮問。
她彷彿聽到海島的低語,那麼迷人的迎向她,她渴望一睹中國帆船的真面目。
她知道這裡的一些富商擁有精心設計的帆船,經常航行海上,就像英國紳士擁有私人遊艇一樣。
「你直接來這裡還是我們在碼頭碰面?」
艾珈妮想了一會兒,其實兩條路都危險,她知道他們不會讓她一個人坐黃包車外出,如果她說出去買東西,倒是一個比較好的借口,總比說去中國人家裡好得多。
「我們在碼頭碰面好了。」
於是艾珈妮又穿著原來那件淺色的衣衫,戴上帽子,吻了吻飄瑩柔軟的面頰。 「謝謝你,你太好了。」
「別客氣。」凱瑩回答,艾珈妮知道這是她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薛登正在前門等候。
艾珈妮謝過凱瑩,登上馬車,車伕穿著總督府的制服,馬車裝備十分華麗,薛登就在她身邊坐下來。
馬車前進,薛登提起她的手。
「我要再見到你,艾珈妮,」他說,「妮再怎麼樣也不能阻止我,你最好不要再向我拱戰了,讓我來應付你的伯父伯母。」
「不,」艾珈妮懇求:「請不要向……他們……說什麼。」
薛登沒有回答,她看到他的下顎有點寬,嘴唇緊縮著,不免有些失望他不大理會她的要求。
「我會考慮照你要求的去做,」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如果你能告訴我那個最重要的秘密,那個使你確認我不可交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