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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她們就是一些自以為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母牛,」有一次艾珈妮聽母親說:「因為她們常被顯赫的地位困惑,我害怕她們一旦回到英國,退休之後,就將隱向暗處,再也沒有人願意聽她們那冗長的印度漫談了!」

  「你是對的,親愛的!」父親說:「但是如果你大聲表示這種革命性言論的話,我就會因為太魯莽而被革職啦!」

  「那時我們就退隱到喜馬拉雅山去,」母親笑著說:「和一些瑜珈信徒、托缽僧或是飽經坎坷的智者論道,學習一些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事物。」

  「和我有關的真正重要的事情,」父親說:「就是我愛你!不管人家在外面做了什麼,我們要完成我們自己的事,他們不能傷害我們。」

  但那並不是真的!

  史都華團長的獸行,迫父親犧牲生命,在那以前,母親又因救一個在市場感染霍亂的僕人,死於霍亂。

  「換成媽媽一定會向弗德瑞克伯父抗爭的。」艾珈妮這麼告訴自己。

  她更瞭解到:她絕不能像懦夫一樣,讓生命中最奇妙美好的愛情溜走!

  從窗邊轉身,她決定今後的原則,於是脫衣服上床。

  睡在柔軟的沈頭上,她才知道折騰了大半天,自己真是精疲力竭了。

  帆船被攻擊時的惶恐,被帶下海盜船時的懼怕,料想凱瑩和她可能被賣時更耗盡了心神。 她想起薛登對她說的話,就像一照顆的星星在頭願照耀。

  「要多久你才能嫁給我,親愛的?」 想到這一點,她就輕輕顫抖,歡樂揚進內心深處,她閉上眼睛,想像他正擁她入壞,他的唇在搜尋她的。

  「我愛他!我愛他!」她喃喃低訴。

  她的愛刻骨銘心,她要完完全全屬於他。 「如果我不能再看到他,」她告訴自己:「也沒有任何其他的男人能在我生命中有意義了。」

  她知道母親也是以這樣的方式去愛父親的——那就是愛,在一生之中唯有一次,唯有一個值得你一往情深的男人!

  「我也一樣,」艾珈妮想:「至死愛他,永恆不變;一心一意永不後悔!」

  在她幾乎睡著的當兒,忽然聽到敲門聲。

  「哪一位?」她問,記起自己從裡面鎖起。

  「我要和你談話,艾珈妮。」

  沒有錯,那是伯父嚴厲的聲音,艾珈妮頓時睡意全消,心懷抨地跳起,嘴唇似乎也變得又乾又澀。

  「我……我已經……上床了,弗德瑞克伯父。」過了一會兒,她這麼說。

  「開門!」

  那是命令!一時幾乎使她窒息,她慢慢從床邊站起,披一件寬鬆的棉袍,繫上腰帶。

  她慢慢向前移動,好像是被迫移向門邊,轉動鑰匙開了門。

  伯父站在門外,穿上制服的他更顯得身材偉岸、氣勢逼人,他的胸前掛著勳章,夕陽的餘光從窗口射進,那金色的勳章閃在一片昏黃的光暈裡。

  他走進屋中,關上門。

  艾珈妮往後退了一點,等著他開口,一會兒伯父果然說:「我想你那敗壞門風的行為不用解釋了?」

  「我很抱歉……弗德瑞克伯父。」艾珈妮說,她的聲音很低,似乎被那恐嚇的聲調懾住了。

  「抱歉?那就是你要說的?」伯父問:「不要忘了現在你住在誰家!你怎麼敢和中國人做朋友?你在什麼鬼地方碰上他們的?」

  「在……奧瑞斯夏號。」 「你明知我不同意,還去拜訪他們?」

  「他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伯父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怎能和中國人交朋友?你又不是不明白我在香港的地位,我對總督討好中國人的態度有何感覺?」

  「我的看法……和他……一樣。」艾珈妮說。

  雖然她的臉色十分蒼白,望著伯父的眼光卻勇敢無畏,也相當鎮靜果斷。

  「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伯父大聲咆哮著,舉起右手,朝艾珈妮頰上重重打去。

  艾珈妮驚住了!本能的發出一聲輕泣,一隻手撫著被打的臉頰。

  「想想看我為你做了多少事?」伯父暴怒地叫:「把你帶到家裡來,認你作我的侄女,雖然一直不滿意你父親的謀殺行為、你母親的俄國血統,還是這麼照顧你!」

  歇了一口氣,他又說:「像你父母那種婚姻生下的孩子,我可以想像得到會和東方人交朋友,但你穿著中國服裝卻是自貶身價,如果有人傳到倫敦去的話,連我也抬不起頭來!」

  伯父停了一會兒,說: 「你就不會想想,如果人家知道我的侄女住在我家裡,卻偷偷溜到中國人的帆船上,結果成了海盜的俘虜,不幸偏偏被英國海軍救回來,人家會怎麼說明?」

  他特別強調「不幸」這個字眼,接著好像艾珈妮問了他,他又繼續說:「是的,我是說的確太不幸了!如果情形好一點的話,最好海盜發現你是英國人,把你們倆個淹死或賣給人家為奴,那都是你活該自找的!」

  伯父氣勢洶洶地說,幾乎是在侮辱她,艾珈妮本能的後退一步。

  他又說:「不要以為把我當傻瓜耍就自鳴得意,你膽敢違背你從印度回來時,我立的約束!你該記得當時我說了什麼吧?」

  艾珈妮想回答,卻沒法發出一個字,伯父雷霆般的一擊讓她臉頰熱辣辣的,她希望他不會發現她在發抖。

  「我告訴你,」伯父繼續說,「你永遠不准結婚,我不允許任何男人娶你做太太!你竟然敢——那麼陰險的敢去鼓動薛登爵士!」

  從伯父進入房問後,艾珈妮第一次移開她的眼睛,幾乎不能再忍受他那盛怒之下漲得發紅的臉,聽他那些可想而知的謾罵: 「你真的會以為,」他問:「我會改變你必須隨著父親罪行的秘密進墳墓的決定?」 他又提高了聲音:「不會的!我絕不會改變這個決定!艾珈妮——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有損家聲的污點,我相信,也可說有點愚蠢的認為,你該知道為什麼得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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