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埃莉曾告訴過她,巴黎女人們帶著鑽石手飾,並且常有為這些女人舉行的晚會,這種晚會可以叫做「狂歡」。
然而她卻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特別不好的事情。
羅馬的情形也是如此。
諾埃莉曾聊過佛爾伯上尉的一些賭友,那些黑眼睛的意大利人經常恭維奉承她。
她曾說過: 「他們實在把我嚇壞了,每當他們來拜訪媽媽,我就跑開藏起來,害怕他們和我發生性的關係。」
「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呢?」諾埃拉睜大眼睛問。然後,彷彿她自己又找到答案了,說:「哦,我想他們是想要娶你。」
諾埃莉移開視線.雙頰上微微露出紅暈,說:「意大利人非常年輕時就已經定親了。」 「你是說他們……是已婚的男人……追求你?」諾埃拉用吃驚的口吻問。 諾埃莉猶豫了一會,然後認為不該談這些,「讓我們談些別的吧!」她說。「謝天謝地,我永遠離開了威尼斯、羅馬、那不勒斯、巴黎和所有那些地方!今後不管媽媽想去哪兒,我情願呆在這兒和你在一起。」
聽到這話諾埃拉非常高興。 她們走到花園裡漫步,談論比男人更有趣的話題。
現在她十分清楚,伯爵之所以觀察她是怕她的舉動有失上等婦女的身份同時她也非常小心;避免提起那些可能會使伯爵提出令人尷尬問題的話題,因為她根本回答不上來。
糟糕的是,伯爵仍認為她沾染了歐洲那些烏姻瘴氣地方的壞習氣。
她也從奶媽那兒聽到了更多關於伯爵的事情。
奶媽當然是從城堡裡的僕人那得到這些消息的,因為他們大都上了年紀,在伯爵還是小孩時就到了這裡,夜裡她常常睡不著,腦子裡總在想為什麼卡羅蘭姨媽會這樣冷酷,競拋棄了她的兒子。
「為什麼她不把他和諾埃莉一起帶走呢?」她總暗暗地問自己。
終於她明白了。
如果卡羅蘭姨媽這樣做,那麼伯爵毫無疑問地會追蹤她,並且會把兩個孩子都從她手中奪回來。
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和繼承人由別的男人來帶大,或者是受其他國家的教育。 所有這一切都十分複雜。
然而她仍情不自禁地想,當初卡羅蘭姨媽身無分文投奔到她們家時,她一定有時也會後悔離開城堡裡的舒適生活環境,更別說失掉這一切榮華富貴。
諾埃拉每天都參觀這城堡中收藏的珍寶和領地裡的建築,她感到越來越興奮了。
使她興奮不已的,那裡面有座精美的石雕,還有一處石泉,泉出由阿特拉斯神肩負的一個地球中傾瀉下來。
它是那麼與眾不同精美絕倫,使諾埃拉簡直著迷了。
伯爵微笑了,並說可以讓她來做模特塑造一個石像。
由於他用她已可以料到的冷淡語調說這話的,所以起初諾埃拉竟沒有意識到他是有意要討她喜歡。
要看的珍奇太多,諾埃拉唯恐漏掉其中的精華。
在她內心深處仍然存在著恐懼,怕有一天她真的暴露了身份,受到羞恥被趕出城堡。
她想,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情況,那對她來說就像離開了天堂,當然她並沒向伯爵說這些。
她總是憂慮地望著他,於是有一次他又問起:「你為什麼事擔心呢?」 「我想……真的,」她輕聲回答,「真害怕自己是在做夢,醒來發現這城堡……會連同那泉水,神殿和花園……一同消逝得無影無蹤。」
「怎麼不提這城堡的主人呢?」他問。
她望著他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馬上的英俊模樣,就說:「我坦白地說,你在我看來也像不是真的!」
他笑了,然後說:「那麼我是個什麼呢?」
「也許是奧林匹克的神仙下凡,」她回答,「真是不可捉摸。」
她不加思索脫口而出。伯爵又問:「那你的意思是指什麼呢?」
她想自己說走了嘴,但最好還是照直說出來。
「我曾在書中讀過,」她說,「從宙斯以後,那些神仙喜怒無常,很難預料,他們對待人的態度當然也是這樣。」
「你認為我就是這樣嗎?」
她覺得他們的談話過了頭,停頓了一會說:「有時候你對我……非常好,……可有時……真有點駭人。」 他們騎在馬上又走了一小段路,最後伯爵說:「諾埃拉,你和我想像的太不一樣了。」
諾埃拉吃驚地轉過頭望著他,然後有點試探性地問:「在你想像中我……是什麼樣子。」
「那該是一個非常老於世故的人,在歐洲僑居了很久後不會習憤英國的鄉間生活方式。」
諾埃拉歎了口氣。
她不可能向他解釋她根本不知道還有其它的生活方式。
就她本人來說,現在這樣的生活就是最令人興奮了.她知道伯爵正等待她回答,過了一會她說:「我希望你的意思是你很喜歡我,因為我……想……使你高興。」
一邊說,她一邊催馬向前。
等到伯爵催馬追上她時,她希望伯爵已忘掉剛才的話。
每天早上醒來,她都懷有一種興奮的期待心情。
她又感到渾身開始充滿活力,她知道這是因為一天四餐吃的都是美味。
毫無疑問,奶媽和霍金斯也有同樣的感受。
他們看上去年輕了許多,顯然很快樂。 早上奶媽幫她穿衣服時,她們可以說些私房話不被別人聽到。
她告訴諾埃拉,不要擔心,城堡裡的每個人都在稱讚她。這些話驅散了她的恐懼。
「他們說你甚至比伯爵夫人還漂亮,」奶媽說,「這不足為奇,你母親比那個自稱『佛爾伯夫人』漂亮多了。」
「幸運的是我和諾埃莉長得很相似。」諾埃拉低聲說。
「依俺說,」奶媽說,「上帝保佑我們,把我們帶到了這裡,如果我們還呆在老家,那我們現在早就進棺材了。」
她說得十分肯定,諾埃拉覺得無法與她爭辯。
當她和伯爵一起在陽光下騎馬時,她知道以前那種手頭窘迫,忍饑挨餓的情景在她心中已逐漸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