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的好事!他憤怒地說。」
他太驚愕了,好半晌,他不知道說什麼好,連聲音也顫了。
他放開了她。柏翠納抖一抖身子,就好像打濕毛的狗抖掉水滴一般,伯爵看得心裡又生氣又好笑。
柏翠納從地上拾起帽子,然後走過去撿那件從二樓拋下的東西。
「很幸運這東西沒有打中你。」她說著把東西拾起來抱在懷裡。
伯爵努力壓制一肚子火氣說,「你要好好解釋給我聽!」 柏翠納歎道,「我會的,可是不在這裡,我們必須趕快跑。」
她巡視著二樓的窗子彷彿害怕有人從二樓探頭張望。可是天色昏暗,一切都那麼平靜。 「你到那裡幹什麼?誰住那兒!」伯爵氣憤地問。
不過因為柏翠納的警告,他努力壓低了聲音。
她沒有回答,一味地提著沉重的箱子走開。 伯爵憤怒不已,粗暴地把箱子搶過來。 「我來拿。」
他提著那口箱子,才驚悟道:「那是穆地模·斯奈爾登的房子!」
他的聲音提高了。柏翠納立刻制止他:「噓!小聲點!你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我——引起注意!」伯爵反詰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嗚?」「來!快走。」柏翠納說。
她帶頭來到後花園門口,在陰暗的牆角等著,伯爵知道,她非得等他的鑰匙不可。
他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了門,她急速地擠進去。但是伯爵提著箱子,她等到伯爵進來之後才關上門。
現在他們安全地躲在圍牆裡的樹叢下,這裡飄著紫羅蘭的暗香,窗子裡透出金黃色的弱光,投射在玄關的石階上。
伯爵走過一片草地,然後在右階旁的石凳上坐下來。
「我不願意僕人看到你這付打扮給我出醜」。他說,「坐下來談談。」
「沒有人會看見我的。」柏翠納答道:「我很早就休息了,等到奶奶以為我已經上床,才偷偷從樓梯溜下來,然後從書房的窗子爬出來。」
「很好。」伯爵半信半疑地說:「我們就循舊路回去吧!」
他回到書房門口,走在柏翠納的前面,上了石階,進了房門,發現書房的窗子真的開著。
走進了房間,他看見燭台上還點著蠟燭。一瓶香擯酒浸在冰壺裡,銀盤裡蓋著幾片三明治。僕人真是太周到了。
他突然感到精疲力盡,不僅是由於剛才跟艾索達經過一場狂烈的巫山雲雨,也因為發現柏翠納扮著男裝從穆地模家的窗口爬出來,這使他面臨一個絕對不可忽視的問題。
玩弄著香擯酒杯,他抬頭看見柏翠納正站在房間中央望著他。
她沒有戴帽子,燭光照耀著她的金髮益增光澤,在助暗的書房裡看來簡直就像一團烈焰。
身上那條緊身褲、短夾克,就好像伯爵年輕時在伊頓學院的打扮。男裝依然隱藏不了女性的撫媚,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令人著迷。
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憂慮恐懼,臉色蒼白,這又使他非常憤怒,「說!」他命令道:「你這身打扮,半夜跑到斯奈爾登家幹什麼?」
「令你生氣我很難過。」柏翠納答道,「可是你知道我實在運氣不好,剛好碰到你經過。」
『那麼假如我沒有經過,我猜你心裡一定以為沒有人會知道你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羅?」伯爵提高嗓子說:「斯奈爾登跟這口箱子怎麼了?」
伯爵問話的方式使得拍翠納不高興地抬高了頭,表示反抗的樣於。
「斯奈爾登跟這口箱子關係可大了。」她回答:「可是跟我沒有直接關係。」
「箱子裡裝的什麼?』伯爵向桌子上的那口箱子瞥了一眼,看來好像是平常辦公室用的箱子。
「一定要說嗎?」
「非說不可。」伯爵斬釘截鐵地說,「而且我告訴你,我很重視這件事,我以為你是在向我的仁慈挑戰。」
「我很難過叫你生氣。」柏翠納又說。
『你難過的是被我逮住!」伯爵苦澀地說:「我猜一定有什麼堂皇理由叫你去當小偷。」
她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又嚷了起來:「過來!說,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好事。」
「這個秘密本來不干我事。「柏翠納躊躇地說:「…我…
我答應過不要告訴你的。」
「你必須說出來,不然我會揍你。」伯爵容貌陰森地說:「很幸運你還小,否則我就打死你。」
「要打一個比你還小的孩子才真沒風度。」
「這是竊盜應得的報應。」伯爵嚴歷地說,「說不說?我要揍人咯!」
他向前一步彷彿要動手的樣子,柏翠納慌忙說:「我說,我說!可是我想先喝點東西,好渴。」
伯爵放下酒杯,轉身到調酒盤那兒倒了半杯香擯,然後送到柏翠納手裡。柏翠納嚇得不敢動彈。
她喝了兩三口,舔了舔嘴唇,然後說:「我是逼不得已才說的,請你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我不答應什麼!」伯爵回答:「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件事與我無關,可是假如我告訴你的事傳了出去,就可能給一對情侶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傷。」
她的聲音充滿了誠摯的熱情,伯爵回答道:「你曉得我的為人,我不是不可信任的人。」
倆人雙眼相遇,半響她說,「我知道,你當然不會……」
彷彿她意識到自己的穿著,雙頰不禁泛起微暈。她走到桌子旁邊,手按著箱子。
「我想這口箱子裡面裝著……情書。」她低聲地說。
「你的?」伯爵問道,口氣好像突然射過來的子彈。
「我已經告訴過你。」她回答:「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是我……一位朋友……她自以為跟穆地模談了一個短暫的戀愛。
她給他寫了幾封很愚蠢的情書,現在他拿來向她勒索……」
「勒索?」伯爵心裡一跳。
「他要求兩年之內付出五千磅,不然他就要拿去給她未婚夫,這樣就拆散了一對好伴侶。」
「我一直以為斯奈爾登不行,」伯爵徐緩地說:「可是沒想到他還是這樣一個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