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打攪女僕。
望著鏡中的自己,驚訝地看見自己面色如土,頭髮散亂。 剛才跟羅洛掙扎,衣服已經皺榴不堪。 她脫下來,丟在地上,然後準備換一件衣服。
拉開衣櫃門,她不知道到監獄裡要穿什麼衣服,又恐懼得全身額抖。
她仔細注意房門外面的動靜,說不定僕人會上樓來敲門,告訴她警察正在樓下等著她。
「我必須躲起來!」柏翠納告訴自己:「必須躲到安全的地方,直到伯爵回來。」
她慌忙地換了農服,披上一件暗色天鵝絨外套。
抽屜裡有一個手提袋,放了一些錢。
她取出手提袋,然後打開房門。大廳有人看著,她從旁門的小樓榔下去。
這條路通往李查遜先生的辦公室。
她走到門口,傾聽著,裡面毫無動靜,她想,也許現在李查遜不在。
她小心地打開房門。
油燈還點著,她可以看得清房間的擺置。
地僳小貓一樣輕盈地定進屋裡,躡足走到牆邊,牆板上掛著一大堆鑰匙,每一個鑰匙都貼著標籤,很容易就找到天堂街那棟房子的鑰匙。
打開了後門,她往後花園遁去。
柏翠納打開天堂街別墅的大門。
天色漆黑,她循著宋頓告訴她的路線,摸黑到小小的廳堂。
摸過甬道,走到後面的一個房間,知道從這兒的窗子可以眺望轉角的馬路和後花園。
她確定房間內空無一人,打開門進去,感到地板軟軟的,這還是一個鋪著地毯的房間哩!
走了兩步,差一點被椅子絆例。她摸到一張沙發坐下,心情稍為安定下來。
商開史塔佛頓公館以前,她在床上給伯爵留了一張字條。
她知道,如果他在書房找不到她,一定會上樓到她房間去,他答應過的。
她告訴他自己到了這裡。
假如她找不到這兒,那只好再回自己的房間去,除了這兩個地方,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現在只有苦等。假如伯爵發現無法救她,他會給她錢讓她偷渡到外國,或者到蘇格蘭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得到她的地方。
她憂慮地想,也許注定要隱姓埋名,孤獨地了此殘生了。要是那樣,或許一死了之還更好些呀!
她悲觀地落下珠淚,越想越覺得這一輩子就會因此斷送了幸福。伯爵也會因為惹了那麼多禍而拋棄了她。
儘管他那麼仁慈,卻並不代表他不討厭她,就像這次煙火的事,他心中一定充滿怒火。
「我愛他!我愛他。」柏翠納對著漆黑的世界呢喃著。她回味著他的唇正在自己唇上的壓力,一股偷悅的暖流湧自心頭。
「他真了不起……每一方面都那樣偉大。」她想:「豈敢奢望他不把我當成討厭的孩子?」
他本來就不願意做她的監護人,他是不得已才承當起這個責任。
她怎麼也想不到會愛上他,更想不到限他住一塊兒會那麼快樂。
「至少他已經吻過我了。」她自言自語,似乎從此痛苦地過一輩子也不會後悔。
假如她必須從此隱遁,那麼告別的時候,假如她要求,他願不願意再吻她一次?她多麼企望,多麼需要被他強壯的臂膀擁在懷裡,把火熱的唇印在她的……
時間過得這麼慢,慢得叫她坐立不安。伯爵怎麼了?會不會拋棄她?會不會管她是不是躲在一個漆黑的房間?也許他認為最好的方法是擺脫她,忘了她。
也許,她突然想起,她躲到這個以前藏嬌的金屋,會更惹他討厭吧?從史塔佛頓公館逃出來,柏翠納第一次懷疑自己這麼做是否聰明。
她可以聞得到楊妮留下來的香水味,可以聽到伯爵對她的愛的呼喚,而她那柔媚優雅的嗓音回應著。
柏翠納啜泣了,掩住耳朵,似乎要抹去那惡夢的幻象。
突然間她聽到了聲音,是夢?是警察?還是伯爵來救她?有人開門進來了,她屏住呼吸。然後她聽到有人喚她名字。
「柏翠納!」
啊,不錯,是那深沉的聲音。柏翠納應聲站起,躍向發聲的地方。
伯爵張開臂膀,環抱著她,感到滿懷的溫暖、柔媚與癡狂。
他緊緊地擁抱著她。柏翠納的頭埋在他寬廣的胸前。
「一切都沒事了。」他溫柔地說:「他沒死。」
她抬起頭,半信半疑地說:「他……沒死?」
她幾乎說不出這個「死」字,聲音細得只比呼吸要大一點。
「他還活著!不過受了重傷。」伯爵答道:「他是罪有應得。」
柏翠納又把頭埋在他胸前,感到一種壓抑不住的放心,摻雜著伯爵緊抱她的美妙感受。
「真………真的嗎?」她結結巴巴地說。
「真的。」伯爵答道:「現在用不著躲起來了,可以回家了,親愛的。」
柏翠納驚喜得楞住了。
相信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她抬起頭,伯爵的嘴唇恰似壓下的山影封住她的唇。
她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在夢中,只感到自己的心靈、魂魄,甚至全身都被融化,變成他的一部分。正如她長久以來企望的,她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他的嘴唇越來越飢渴,她感到自己被生命的光輝環繞著。
「我愛你!」她欲言又止,感到言語無法表達此刻的感受。
現在他們不是在現實世界,而是在天上仙境,是星星,是月亮,是神仙。 「我的寶貝!」他說,聲音低沉,帶著些微的激情:「沒有一個女孩子像你這樣高深莫測,這樣桀驁難馴。」
「我愛你。」她耳語著,幾乎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已被他吻得沉醉銷魂了。
「我也愛你。」
雖然週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依然凝視著他。
「你……愛我?」她囁嚅著:「真的?」
「真的!」伯爵答道:「可是親愛的,這不是我們說話的地方。」
「我不知道,也從來不敢奢望你會愛我。」
「我在控制自己。」伯爵承認了:「就像對其他女人一樣。但是,柏翠納,我已經禁不住了,經過這場風波,我感到不能沒有你。」 柏翠納快樂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