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尤莎才卑怯地輕輕說:「我……認為你都會……相信,可是,自從……來到城堡,我就一直這樣……不僅知道你的心事,還知道你的許多客人的心事。」
「你是說你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嗎?簡直難以置信!」公爵厲聲說。
尤莎沒回答,只是把眼睛移開去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把語氣緩和下來說:「請原諒我!如果你不是使我吃驚的話,我不會用那種口氣對你說話的。你能起誓,你不僅能看透我的心事,也能看透我朋友的心事?」
「……不是……所有人的心事。」尤莎結結巴巴地說,「我並不……想這樣,只……是在吃午飯前,我意識到一個女士及兩個先生在……想什麼。」
「告訴我他們想什麼?」
「一位先生想你是否會……借他……一大筆錢。」
「另—個呢?」
「另一個在想……把一匹馬賣給你;」
公爵一下就知道那兩個人是誰。他繼續策馬前行。
他簡直不能相信所聽到的事情。從尤莎說話的口氣及不安的樣子來看,她並不是存心想刺探剛才提到的兩個男人的心事。
他覺得好奇,不禁問:「那個女人在想什麼?」
他發現尤莎的臉一下脹紅了。即使她不說,他也能知道她感覺到了什麼。
她很羞怯,而且顯得窘迫。他覺得自己剛才太粗暴。
「我不再逗你了。」他說:「可是,我無法對客人說,你在場時他們得鎖住自己的心扉。」
如他期待的,她莞爾一笑。
他們穿過樹林向城堡爬去,尤莎告誡自己以後得小心,不要去管內心的預兆。她覺得不是別的,而是城堡,當然也包括公爵,太特殊了。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尤莎又與公爵一道去騎馬,不過這一回身邊多了他的兩個夥伴。他們滔滔不絕地恭維她的騎馬本領以及她的容貌,使她感到十分尷尬。
在回家的路上,她想,和公爵單獨騎馬要有意思得多。
他給她講了許多關於這個國家的事,她對這些感興趣極了。剛才一大群客人想看溫室,沒有時間進行私下的談話,尤莎只好尾隨他們。她很高興見到世界各地的蘭花。
他們還沒有走進暖房,就遠遠聞到一簇簇石竹的芳香。她對百草園極感興趣,據說,這個花園在蒙特維爾已有三百多年歷史了。要看的東西實在太多,尤莎還沒有看完,就該吃午飯了。
飯後,外祖母告訴她,帶她去拜見公爵的母親。
可以說,多瓦瑞爾公爵夫人是個病人,她的住處離城堡只有兩英里遠,她卻從來不離開自己的屋子。
這是一個美麗的城堡。城堡的四周被一個修整得十分整齊的花園環繞著。園內一道道矮小的樹籬和一排排對稱的花床使花園看上去宛如一塊圖案精緻的地毯。
不出她的意料,公爵的母親是一個非常漂亮的老太大。
一看見尤莎,她便高興地伸出手,驚歎地說:「你真像你母親!」
尤莎坐在她身邊,聽她談起母親和她自己還是小姑娘時訪問英國的情景。
不久,她建議尤莎去好好看看城堡。尤莎很機靈,知道公爵夫人希望與外祖母單獨談談。
她走開了,急切地想參觀城堡內陳設漂亮的房間以及一幅幅圖畫。她知道這些是法國藝術的傑作。
她一走,公爵夫人就說:「她簡直是個完人!塞薩爾覺得她怎樣?」
赫爾姆斯戴爾夫人意識到,公爵夫人有些急不可待了,於是答道:「我不知道,伊馮。他總是叫人捉摸不透,不管怎樣,那個女人已經離開城堡了。」
「我也聽說了。」公爵夫人說,「可是我一直在問自己,她會離開多久呢?」
「我敢肯定,」太夫人慢吞吞地說,「塞薩爾還不至於傻到不知道我為什麼帶尤莎來法國。」
「你來之前,我已跟他談過了。」公爵夫人說,「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他不想再結婚了。事實上,他也根本不想談這個事。」
她靜默片刻,又說:「可是我要私下對你說,聽說季蕾·得·薩隆一心想做他的妻子。」
太夫人歎了一口氣。「我想,我們應該料到達一點。可是公爵不會這麼傻吧。」
「怎麼知道呢?我們怎麼知道塞薩爾心裡想的是什麼呢?」
他母親沮喪地回答,「我愛我的兒子,希望他幸福。可是他如果和那個討厭的妖精結婚,又有什麼幸福可言呢?」
「你為什麼覺得她是妖精呢?」太夫人問,「你從前也用過這個詞。我一直納悶,你到底知道了一些什麼事,竟用這樣一種可怕的字眼稱呼她。」
「我也講不清楚。」公爵夫人答道,「可是,僕人們都怕她,他們談論她的那個樣子使我感覺到他們沒有把話都吐出來。」
「他們還有什麼話沒吐出來?」
「要知道就好了!如果知道,我就告訴塞薩爾,儘管我懷疑他是否聽得進。」
「奇怪的是,」太夫人堅持說,「除非有什麼根據,一個女人怎麼能用『妖精』這個詞來稱呼呢?」
她思索了一下,又說:「她看起來是怪裡怪氣,顯得陰險狡猾,特別是她的那一雙往上翹的眼睛更使人加深了這種感黨。不過一定還不止這一點。」
「你說的正是!」公爵夫人表示贊同,「我甚至和跟隨我多年,從塞薩爾很小起就瞭解他的老僕人談起過她。不過一談起,他們的目光就躲躲閃閃,硬是不肯說出我想知道的事來。」
「這當然很奇怪!」太夫人說,「我想,塞薩爾能意識到達一點就好了,這樣尤莎就會成為他的完美的妻子。」
她的聲音溫和了一些,又說:「她是一個溫柔甜蜜的姑娘,由於她在自己的生活中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醜惡或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又極其純潔,當然也很天真。」
「我就想有這麼一個兒媳。」公爵夫人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