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推開了。她連頭也沒回就說:「快來看看月光吧,珍妮。還有什麼比這更加可愛的嗎?」
珍妮沒有應聲,尤莎調頭一看,發現站在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僕。
「我還以為是珍妮呢。」她驚訝地說,「她是不是歇了?」
「不,小姐,她受傷了。她問您能不能去看看她?」
「當然。」尤莎說,「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一個小小的意外,小姐。她的手在流血,她想您知道該怎麼辦的。」
「我馬上就來。」尤莎說,「你有繃帶嗎?」
「有,小姐,什麼都有,只要您去看看她……」
尤莎走到門口,女僕趕緊在前面帶路。
她快步帶著尤莎穿過寬敞的通道,從尤莎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一道小樓梯下去了。然後穿過一個狹窄的過道,又下了幾步樓梯。樓梯裡燈光暗淡,不像城堡的其它地方,總是燈光通明。
尤莎隱隱約約覺得,她們是在朝教堂的方向走去,可是又辨不清楚。她們下完最後一個樓梯後,便來到一個又暗又小的廳裡,廳裡有一扇門。
她先以為珍妮是在城堡內摔倒的,現在看來,可能是在城堡的外面。尤莎正要開口問時,女僕把門打開了。她在黑暗中好像看見一個像人模樣的龐然大物,但還不十分肯定。
不知是誰把門推開了,撞在她身上,接著一個又黑又重的東西套到了她的頭上。她掙扎著叫了一聲,可是,蒙在頭上的東西太厚,她的聲音完全被摀住了。她被人抬到外面去,接著她覺得被人粗暴地摔在一個木地板上。 她徒勞地掙扎著,感覺身下的地板動了,從下面傳來馬車及馬蹄的聲音。
她意識到她躺在馬車上。罩在身上的東西又厚又重,即便附近有人,她高聲呼叫救命也無濟於事。她感到手貼著足踝,這才意思到她的腳被捆起來了。腰上也繫了一根繩子,把她的雙手綁在上面。
馬車顛得厲害。馬加快速度時,常常把她從這一邊甩到那一邊。她發覺有人坐在她的身邊,即使她掙脫繩子也逃不走。沒有人講話,除了車輪軋在石頭地上的咕隆聲以及馬蹄的得得聲,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我被……綁架了。」尤莎思付。
不用問就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她覺得她應該料到,季蕾的咒語一旦失靈,她會變本加厲地傷害她。想到這裡,一陣恐懼襲來,她覺得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她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好按照珍妮告訴她的,向她的保護神祈禱。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吧!」她苦苦哀求。
一想到季蕾充滿仇視的眼光以及氣勢洶洶的樣子,尤莎就感到驚恐萬狀。他們大概走了十五分鐘,可她覺得很久很久。地面坎坷不平,馬只好一再放慢速度,最後竟慢慢走了起來。
突然,馬車停止了。尤莎聽見了聲音,那是女人的聲音。儘管頭被厚厚的布料蓋住,聽不大清楚,那些女人好像以一種莫名其妙的語言吟誦或更像唱詩什麼的。幾雙有力的手將她從車上抬了下來。她的腳被解開,腰上的繩子取下了,頭上的東西也掀開了。
由於一直被蒙在黑暗中,又由於害怕,有好一陣子,她什麼也看不見。
這時,燈光一亮,她發現四周是樹林。在最初的一剎那,她並沒有意識到周圍有好幾個人,而且全都是女的。她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靠近了燈光,她看清這是一群農家婦女,穿著田間勞動時穿的破爛長裙,頭髮蓬亂地披在肩上。她覺得她們都很年輕,可又看不太清楚。這時一個女人舉著一個燃燒的火把走了過來,把周圍照得一片通亮。
那些人的聲音簡直像鬼哭狼嚎,尤莎不禁問道: 「我……為什麼在……這裡?你們為什麼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將我從……城堡帶到……這裡?」
她故意放大聲音,但由於驚恐,聲音很小,更像小孩子說話。
那些看著她的女人沒吱聲,只見那個舉著火把的女人朝旁邊讓了一步。出現在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季蕾·得·薩隆。
她現在的裝束與在城堡時的裝束完全不一樣。曾經梳理得非常摩登的光亮頭髮散落在胸前,身上穿著一件膝部張開的怪裡怪氣的衣服。肩膀和手臂都露在外面,只有一塊獸皮從一邊的肩膀搭落在胸前,用一根金帶子縛在腰上。耳朵上墜著金耳環,頭一動,耳環就閃閃發亮。手腕上佩帶著手鐲。
尤莎後來注意到,她那打著赤腳的腳踝也戴著腳鐲。她的眼睛逼視著尤莎,滿腔怒火好像已按捺不住。尤莎不僅能感到,而且也看出了這一點。
料到季蕾會對她施催眠術,尤莎壯著膽子問:「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夫人?」
「這還用問嗎?」季蕾答道,「我警告過你,可是,你就是不聽。既然你不願服從我們的上帝及主宰,你就得付出代價。」她說著,聲音裡抑制不住一種奇怪的快感。
透過她舉著的火把,尤莎可以看到,季蕾的眼珠鼓鼓的,很黑很黑。
「你沒有……權力把我……帶走!」尤莎好不容易說出這句話。
季蕾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今天晚上,我什麼權力都有。」她說,「我是撤旦的僕人。他要你服從,你就得服從。今晚,算你這個微不足道的英國婆娘三生有幸,來當我們主宰的祭品!他會賜予我們所需要的力量。」她的聲音仍舊奇怪猖狂。聽她這麼一說,那些女人興奮得發出一陣陣嘰嘰喳喳聲。
於是季蕾一轉身,裙子旋風般地也轉了一下。儘管她沒有發話,卻有人抓住尤莎的手臂,強迫她跟在季蕾的後面。
她們來到樹林深處的一片空曠地上。尤莎看到了更多的燈火及女人。毫無疑問,這裡是女妖舉行半夜拜鬼儀式的地方。想到這裡,她全身打了個哆嗦,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只好跟著季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