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有千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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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看得出,他們害怕季蕾,可是這是另一碼事。

  季蕾就像繡在那件外套上的一團火,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任何不中意的人燒掉,尤莎這樣想著,不禁打了個寒顫。

  理智告訴她,忘掉那些敗壞興致的事。來到城堡已是一大快事,所見所聞之多,又是一番滋味。

  飯後,男人們沒有留下來喝葡萄酒,而是陪著女士們來到客廳,這是法國的習慣。尤莎走到窗前。

  黑夜膘隴,只有天上的星星在閃爍。城堡下的峽谷向遠處延伸,顯得格外神秘,

  她發現,她沉浸在當年在那裡進行鏖戰的回憶中,想起了善良的菲利浦在百年大戰的最後階段中是如何幫助英國人進行廝殺的。他手下的一個士兵在康白尼城牆下將聖女貞德拉·下馬鞍,置她的命運於不顧,以一萬先令出賣給英國人。

  她完全陷於沉思,身邊傳來的一個深沉的聲音使她一驚。「您認為外面很美嗎?」

  她發現公爵站在她身邊,可她剛才沒有聽到他走近的腳步聲。

  「比我想像的還要美。」她說。

  「我想,您外祖母一定向您提起過城堡。」

  「是的,在我還處於夢境中時就聽到過了。」尤莎答道。

  「現在親眼看到,它沒有使您感到失望吧?」

  「一切都如我所料……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您有這麼一個城堡,而且是一國之君,真是太幸運了。」

  他驚訝地看著她,眼睛裡透出一絲滿不在乎的神情。他問:「我也是您想的那樣嗎?」

  「不……您完全……不是。」

  這與他常常得到的答覆不一樣。公爵好奇地問:「哪些方面?」

  尤莎招眼睛從他身上移開,凝視著外面黑沉沉的世界,想了片刻。

  「我在等你的回答呢。」過了一會,他說,「因為我很感興趣。」

  「我在想有什麼不同。」尤莎答道,「我想,因為你比我想像的……更活潑,更……敏感。」

  「你怎麼知道我敏感?」

  她微微作了個手勢算是回答。她只是這麼感覺,卻又說不清楚,這手勢勝於言語。

  「我們見面以後,你對我還產生了一些什麼看法?」

  她知道,他幾乎要說「和你夢中有何不同?」她想,不管怎樣,即便他認為她夢中應該裝有他,也不算自負。

  這確實也不可避免:她外祖母談起城堡時怎麼可能不談到他呢?他好像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人家對我說,」尤莎想了一下說,「他們把您當成一個君主、一個國王、甚至一個上帝。」

  「你也這樣認為嗎?」

  她搖了搖頭:

  「那麼,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公爵問。

  「你只不過是蒙特維爾公爵而已,」她答道:「對於任何人來說,無非如此。」

  公爵又吃了一驚。他習慣於奉承,習慣於女人誇耀他的容貌和才智。他知道,他正在探測尤莎的內心,但是她用一種巧妙的辦法迴避他,什麼也不說,然而她的回答又不可反駁。

  他想與她繼續談下去。可季蕾這時來到他身邊,挽起了他的手。「我在等你和我玩牌呢,」她噘起嘴說,「你可不能在我們最後的一個晚上拒絕我呀。」她把他拽走了。

  尤莎繼續看著窗外。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親戚和她談起家譜,談起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多少代。

  大家上床很晚。

  尤莎臥室裡有個女僕照料她卸裝。她穿上外祖母在巴黎為她買的漂亮的睡袍及便服,再次走到窗前,眺望那黑夜籠罩的山鄉。

  遠處閃現出一點亮光,她覺得有一顆星星似乎從天上落了下來。

  她又一次想起了過去,想起了士兵,想起了戰場以及曾在那裡征戰或喪生的公爵們。

  突然,臥室的門打開了。她回頭看見季蕾·得·薩隆站在那裡,覺得很是驚愕。

  尤莎放下窗簾,離開了愴窗邊。心想,在這個時候,這個漂亮的女人有什麼事情來找她。

  季蕾把身後的門關上說:「明天我就得走了,走之前,我想和你談談,尤莎小姐。」

  她聲音裡帶有惡意。雖然她還沒有說要談什麼,尤莎就知道她來者不善。

  「我想像不出您要說什麼。」尤莎答道,「您是不是先坐下?」

  她指著一把扶手椅,季蕾站在門邊沒動。

  她仍舊穿著那件猩紅色外套,似乎要把臥室裡的一切燒掉,包括描花的天花板以及軟緞掛簾。

  「我要說的事,」她開口了,「非常簡單——公爵是我的。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都別想將他從我的身邊奪走。」

  她咬牙切齒,尤莎呆若木雞,往後退了一步,彷彿季蕾要撲過來。

  「我一見到你就知道,」季蕾又說,「那個老妖婆為什麼帶你到這裡來。五年前,她一直在和老伯爵夫人策劃,要把你嫁給公爵。你不會得到的,聽見了嗎?不會的!」

  她惡聲惡氣,尤莎幾乎能感到她內心燃燒的烈火。

  「我警告你,」季蕾繼續說,「如果你硬要插在當中,你會後悔莫及!回英國去!離開公爵!」她的最後幾句話,聲震全屋。

  季蕾一下轉過身去開門,回頭說,

  「快滾吧!」她警告,「還來得及!」

  尤莎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季蕾走出房間,把門帶上了。

  有好一陣子,尤莎站在那裡,像個泥塑木雕。

  她無言對答,一動不動,不僅因為季蕾剛才說了那番話,還因為她那種奇怪的發作及強烈的仇恨。她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這才意識到全身在發抖。

  這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可怕的女人。雖然怕得沒有道理,但她覺得剛才面對的女人比什麼都可怕。

  第三章

  尤莎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那個法國女人的凶焰畢露的目光以及刻薄的語言使她提心吊膽。

  她一再自我安慰:女人,特別是一個馬上要離開蒙特維爾的女人有什麼值得害怕的,自己也太幼稚了。然而,她還是感到渾身有點發抖,只是在向母親及神祈禱了很長時間方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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