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暗啊,怎麼會這麼暗?嗚嗚,是誰在拉她的腳?不會是在幾百年前沉屍汨羅江的賢臣屈原吧!這裡是青弋江,又不是汨羅江,他跑錯地方了啦……
不要拉她當替死鬼,她明天會記得多撒一點東西給他吃,他就大人大量地不要再拉她了啦!她不是故意要投進江裡擾他的,是有人推她;嗚嗚,要是讓她知道到底是誰,肯定打斷他的狗腿……
哇,誰啊、誰啊!不要趁著她眼睛睜不開時亂摸她的臉啦!她好可憐,都已經掉進江裡了,還有人要欺她……她死不瞑目啊,爹、娘,女兒不孝……大哥,爹娘就得要交給……
啪!誰?誰打她?鳳舞陽猛然瞪大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盯著眼前的床紗,隨即疑惑地瞇起眸子想瞧個清楚。
這該不是會江底吧?千萬別說她被擄進了海龍宮裡!
「你在瞧哪兒?」
身旁突地傳來低沉而不悅的嗓音,她像是遇鬼似地彈跳而起,循聲瞪大眼,便見著一個風度翩翩、儒雅溫和、卓爾不群、濃眉大眼的俊色公子,可是……他斂笑的臉,看起來還真是有點令人害怕哩!他不是鬼吧?
「這位公子,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陪著笑,努力地堆起爹娘都稱讚的絕艷笑臉。
她不知道他的臉色為何會這麼難看,但她相信其來有自……
「你說呢?」龍顓予坐在椅子上,慵懶地靠著鋪上錦衾的椅背,只手托腮地睇著她堪稱絕美的笑臉。
她是挺美,可算絕色了,然而他卻壓根兒不心動,只覺得惱火。
「我不知道……」她要是知道,還需要問嗎?
怎麼,這男人長得挺俊,看起來也是儒雅得很,為什麼偏是一臉陰沉,好似她得罪了他?
不認得呀!倘若她有見過這般俊的男子,她肯定會有印象,非但永誌不忘,而且還會待他極好,怎麼可能得罪他?
龍顓予輕哼一聲,挑唇冷笑。「你倒忘了你掉進江裡一事?」
還裝蒜?裝得可像了,幾乎要讓他以為是自個兒搞錯了。
她猛然一擊掌。「對了!」沒錯、沒錯!有人推她落江,而她現下居然在一間房裡,而旁邊有個男人……「敢問可是公子救了我?」
「難道不是?」他冷哂道,等著看她要裝蒜到何時。
「呃,那……」就算不想救她而不小心救了她,他也犯不著直盯著她瞧吧?好似她闖了天大的禍來著!「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咦?」
話到一半,她突地傻楞住。
「怎麼著?」龍顓予依舊慵懶地瞅著她。
她眨了眨眼,偏著頭,重重地蹙緊兩道彎彎的柳眉,而後單手支著尖細的下巴,半晌說不出話。「我……想不起來我是誰……」
怪了,她明明記得自個兒是被推落江的,怎麼硬是想不起自個兒是誰?
他嗤笑一聲。「鳳舞陽,你想要裝蒜,也得要裝像一點,居然敢說忘了自個兒是誰!」怎麼,她瞧出他的怒氣,所以打算無所不用其極地裝蒜到底?
來不及了,他早看穿她的詭計。誰都知道溧陽縣的鳳呈洋行裡有個行徑詭異的千金,滿腦子古靈精怪,想了一堆詭計,就為了要對付龍騰洋行。
放眼宣城郡,位於青陽縣的龍騰洋行一直是全郡之冠,而位於溧陽縣的鳳呈洋行,則是不斷想要得到龍騰洋行的龍頭位置。
不管龍騰洋行追加什麼物品,鳳呈洋行立即跟進,簡直就像是槓上了一般。
然而以往再怎麼爭,也只是生意上的爭奪罷了,想不到這次鳳呈洋行為了要贏得一年一度的龍舟大賽,居然不惜將唯一的千金推進江裡,害得他為了救她而放棄奪標……
為了救人,龍舟大賽輸了便罷,然而當他一見著她的臉卻是勃然大怒,若不是江畔人潮洶湧,他恨不得再把她推進江裡。
該死,居然讓他著了道!可又有誰猜得出他們的心腸居然如此狠毒,只為了能在各方面勝過龍騰洋行,居然出此下策,真是教他不齒!
「鳳舞陽?」她把眉皺得更深了。「你說的人是我嗎?」
「再裝下去就不像了!」龍顓予怒喝一聲,見她不解地抬眼,怒焰更甚。「鳳舞陽,怎麼,如今詭計得逞了,便打算裝傻?何不坦白?」
「我又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要我坦白個啥?」哎呀,是瞧他的皮相好,她才對他客氣,怎麼他當福氣了?「這位公子,我連你都不識得,甚至我自個兒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你說這話,到底要我怎麼辦?」
沒瞧見她正煩著?她想不起自個兒的名字耶……她多可憐,莫名其妙被人給推下了江,一醒來便又讓人質問……她到底是招誰惹誰啊?
「哼,那我問你,你站到江岸邊幹什麼?」龍顓予壓根兒不信。
他自然是不信,他可是著過她的道的。記得去年他遣船往西域購買香料,鳳呈洋行卻早一步將香料的供貨商全都買斷,分明是存心欺他、斷他生路!倘若不是他精明,轉往他處購貨,豈不是要砸了招牌?
聽說這主意是她出的,而鳳呈洋行還為了那一件事大肆慶祝呢!
幹什麼?她又愣住。「我不知道……」
她隱隱約約記得江畔很吵,好似有什麼慶典,吵得她耳朵都快要聾掉了,但是她卻不記得自己去江畔到底為了什麼。
「還裝蒜!」龍顓予怒喝一聲站起身,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陰沉地瞇起。「鳳舞陽,是你逼人太甚,也怪不得我了!」
「喂,你要講道理啊!我到底做了什麼事,非得要你這麼火大不可?」她委屈極了,扁了扁嘴,嘴上不饒人。「你說誰是鳳舞陽?我又不認識,你別趁我想不起自個兒是誰就給我隨便安上罪名,我可不依!」
真是的,到底是誰推她入江的?讓她找著,非打斷腿再抽斷筋不可!
「你還狡辯?」他冷譎地勾笑。「你或許不識得我是誰,但我對你可是一清二楚,你甭想要假裝失憶,再裝蒜下去,我是由不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