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讓我看見你落魄的樣子嗎?」他看透她的心思。「我偏不走。」
「你——」一陣天旋地轉令她差點站不穩。
他冷冷地道:「想跟我鬥?你根本不夠格!但我還不會讓你倒下去,畢竟你給了我一點期待,我不想那麼快就回到原來枯燥的生活。」他手輕輕一揮,展開扇子搖著。
悠幽瞪著他,眼中有著濃濃的恨。
他不以為忤,繼續挑釁道:「話又說回來,看你一副冰雪聰明的樣子,原來也是假的。在這緊要關頭,倘若是我,就會不擇手段。」他突然用力的握住她的手,直看進她眼底。「要是你來當我的女人,情勢絕對會大逆轉。」
「你去死吧!」她縱然身陷困境,也絕不向他低頭。
君猷臉上平靜無波,甩開她的手,「到時可別讓我只見到你的屍首而已,我可是會相當失望的。」
他邁開步伐,漸行漸遠,但他的氣息卻一直縈繞在她身邊。
悠幽一直忍、一直忍,她不能那麼輕易的被打垮,但她的身子實在撐不住,意識逐漸模糊,身子搖搖晃晃的,最後終於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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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偉岸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窗前,他的眼神平靜,沒有任何情緒。
「進來。」知道門外有人,他道。
一名老嫗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
「就是你嗎?」君猷轉過身,仔細的打量她。
「是的。」老嫗故意裝作重聽,頓了一會兒才回道。
君猷像是要從老嫗臉上找出什麼,打從她走進來時,便特意拖著沉重的腳步,眼中時而閃過異樣的光彩……她到底是誰?
他甚至猜不出她的實際年齡。
「你是主動來應徵的?」
「沒錯。」老嫗倒也乾脆。
「有什麼目的?」他開門見山地問。
此時老嫗的重聽突然好了,得意忘形地道:「我來渡化有緣人。」
君猷弄不清她葫蘆裡賣啥藥,卻也不打草驚蛇。
老嫗繼續道:「我是來阻止悲劇發生。」但不知能否力挽狂瀾。
她是指不希望悠幽就這麼死去嗎?放心,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你老得似乎連走路都有問題。」他故意說,明知她的枴杖只是個障眼法。
「我的確是老了,但我的心不老,我的眼不老,我能看清世事——」老嫗在注意到君猷冷漠的盯視時,倏地闔上了嘴。
「廢話少說,你只要把事情辦好,該給的銀子我一分也不會少。」
「不就是好好照顧那位姑娘嗎?這簡單,只不過,先是把她推入深淵,再把她拉上來,是何道理?」老嫗喃喃自語,卻一字不漏的入了君猷耳中。
這老太婆知道得太多了!
君猷冷漠地道:「盡到你的責任,若有任何閃失,你也別想活了。」
老嫗卻笑了,駝著背、拄著枴杖緩緩定出去,嘴裡叨念著,「一條命值多少?東角山下,一名老者活到七十,一生中只知道要別人付出,卻不懂得孝順父母、友愛兄弟,他活得那麼長又有何用?又得到了什麼?不如一隻有靈性的畜牲啊!金山銀山給我我都不要,只求你以情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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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哪裡?身子像千刀萬剮般的疼痛。
她就要這麼認輸了嗎?不,她永遠不服輸,尤其當對手是他的時候!
悠幽倏地張開眼,坐了起來,而這劇烈的動作讓她全身像要散開般地疼。
「啊!你醒了。」
悠幽往後退,眼中有著戒備。
「別怕,我不會害你的。」老嫗安撫道。「來,把這碗湯喝下。」
悠幽見她慈眉善目的,像個慈祥的老者,但仔細一看又不像個普通人,一時不敢太靠近,可她實在太餓了,受不了食物的誘惑,伸手接過湯,大口大口地暍著。
「慢慢喝,我煮了一大鍋呢。」老嫗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我怎麼了?」喝了熱湯後,她的精神恢復不少。
老嫗思索著,「你昏倒在路上了。」
「……你是誰?」
老嫗竊笑著,當下明白悠幽是鬥不過君猷的。這是孽緣啊,趁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她得趕快阻止才是。
「我只是剛好路過,救了你。」老嫗重申,「什麼也不取,什麼皆可拋的過路人。」
「世上有這種人嗎?」悠幽低聲嘲諷。
「我不知道,但我明瞭七情六慾中,若有一項捨不下,災禍立即找上門。」老嫗別有含義地道:「貪是很可怕的,一旦陷下去就萬劫不復。」
「想必你是指我姨娘了。」悠幽挑明了道,這名老嫗字字句句都是衝著她來。
「你何必多心呢?我只是說說罷了,不過你叫她姨娘是真心的嗎?倘若是我,我會一直記著我娘死的那一幕,忍辱負重,直到有一天,要他們通通跪在地上求我!」老嫗提醒道。
悠幽大驚,但她沒表現出來,這正是她心中曾想過的。
「那又如何?命運弄人,由不得自己。」悠幽撇開臉,拉下破舊的棉被。
「事在人為,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只怕你一投入滾滾紅塵,唯有柔腸寸斷。天理行運,你若執意扭轉必會遭到報應。」凡事都是注定好的。
悠幽一心只想洗刷父親和福晉的冤屈,其他的都聽不進去。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來日再……」
悠幽本想說來日再報,但前途茫茫,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也沒把握,只好把話吞了回去。
見悠幽想走,老嫗丟開枴杖,上前握住她的手。
「你居然裝跛?」
老嫗急道:「我是見你有慧根,想助你脫離苦海。這渾濁的世界不適合你,你何苦縱身投入?不如同我回山上,修練個兩三年,對你有利而無害。」
「修練?我哪還有那個心情?」悠幽盯著她,原來她是個高人,「此刻有四條命掌握在我手中,我豈能坐視不管?」
「你這麼做不過是在和君猷賭氣!」萬萬使不得。
「就算如此,我也非去不可,那兩個孩子是無辜的。」
老嫗定定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