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尷尬交雜著悲哀的複雜情緒突然湧生,一向如此,該屬於中國民族的成就,卻在別人手上開花結果。
見到了金閣寺時,又是另一種震撼。我以為我可以抵擋得了,這樣的美。畢竟,早從三島由紀夫筆下窺見了它蠱惑人心的一面。日本和中國出於相同的血源,在美的追求上,有著同樣的苛刻與挑剔。然而對待美,卻是極端的兩極。
中國的民族性,美到極限,只是一聲,輕輕的喟歎。
日本不是。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寫的是對美的偏執;太過完美的東西,引起了狂熱的佔有慾,不能擁有,就只有毀了它。毀滅,於是能夠永遠的佔有。
如今重建後的金閣寺矗立在水中,不得近身,它嵌入水中的倒影成為一個永恆的黃金印象。
一到了東京,便迎接日本今年最冷的一個寒流。天冷減低了玩興,打消了預定的迪士尼和海洋巨蛋之行。於是我們決定隨遇而安。
一早前腳踏出了KEIOPLAZA,後腳就鑽入了地鐵。順著熙攘匆忙的人潮被推擠進電車,真實的體驗到東京生活的緊湊節奏。
或許因為天冷,對於這樣的摩肩擦踵並沒有太大的排斥。
東京地鐵幹線分佈密度堪稱世界第一,曾經有一項統計東京的通車族大約將他人生的十分之一花在地鐵裡面。人生的十分之一,就消耗在這電車門一開一合間。
如同世界上其他的大都市,東京也是個多元的城市。在某一區,會看見許多安室奈美惠的化身擦肩而過,透露出今年最hito的流行;另一塊區域,裝扮摩登的Office Lady和Office Man,一手持著公事包一手拎著大哥大低頭猛講,連走路間都不放過任何商機。
在最熱鬧的東京,趕赴一場接著一場耳目的饗宴,滿眼都是光華流燦,心旌為所見所聽撩撥得不知定奪。然而在最熱鬧的人群中,我總有一種斯人獨憔悴的哀矜,是哪位詩人說的?總覺眼中的繁華,不過是一季匆匆的幻象。
因著寂寞,於是我知道,該回家了。
回程,帶著一顆清澄了悟的心。
日本是個矛盾的民族,菊花與劍的化身,一個有禮但實際上不怎麼謙虛的民族;然而一個國家如果沒有成就,謙虛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不是嗎?
因著野心,這個民族曾經在中國人的心上、土地上掀起了滔天巨浪,種下了深沉的哀痛,同樣也重創了自己。時間為兩個民族療傷止痛,一切起伏波瀾,如今都已回復平靜,這一段歷史的記憶正以驚人的速度被兩個民族淡化。
這是種妥協嗎?我不認為。妥協不是這樣輕易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