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愛得不夠深,畢竟自己是那種溫煦如月的個性,學不來石湛天的炙熱激狂。莫名地,他想起了一首詩——如果你等待我終將回來但你必須全心全意的等待等到天下黃雨,下大雪等到夏日的凱旋等到心中空白,記憶模糊等到音訊全無等到所有的等待都已停止這不正是石湛天的寫照嗎?這些年,他都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等待?
如此義無反顧、飛蛾撲火的愛著一個女人的傻事,也只有像石湛天這樣特立獨行的奇男子才幹得出來。然而較諸於石湛天的激狂極端,自己不過就是個平凡人了,所渴望的也只是一份穩定平凡的感情,畢竟那傾城但求佳人一笑的傳奇不是人人皆可求的。在他,平淡如水的感情才是最好的方式。「這戒指該還給你……」他拔下婚戒輕輕擱在桌上,「我在這裡先祝你們找到自己的幸福。」水笙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和他……不可能的。」
「為什麼?」余槐恩愕然。
她的心有千千結,不是三言兩語所能傾盡。「總之,他該有更好、配得上他的女人。」余槐恩深深地看進了她眼底,靜默了一會兒後,方才說道:「是因為你的不孕嗎?為何你始終擺脫不掉認為自己是有缺陷的女人?」他一語中的。「因為我真的是有缺陷的女人!」水笙激動不已,「終有一天,湛天會發現這一點,因為他對我的愛,他會忽視我的不孕,但終究他會後悔的,因為像他這樣能傾心以愛的人,值得有孩子讓他去疼去愛……但我不能給他這些,我不能啊……」說到最後她已是哽咽。余槐恩看著水笙,心想她錯了。石湛天對她的愛其實是含著自私、獨佔的愛,也許他壓根兒不想和別人分享她,即使是自己的孩子。像他那種顛覆傳統的異類分子,實在不能以平常邏輯看待。還有,水笙真的以為白已逃得開嗎?石浪天可不會任憑她一個人躲在台灣自傷自憐太久。余槐恩若有所思的笑了。
石湛天不惜親手毀了一個帝國以證明他對水笙深情不渝的愛,相較之下,水笙自以為是的心結對他又算得了什麼?他豈是那種以為血統重於一切、食古不化的人。心底的一隅,帶著深深的遺憾……「我的話就到此為止。」他終究沒有如自己所預期的釋懷與灑脫,先付了帳單後,他在她的額上印上輕輕的一個吻。「別擔心,你們終究會雨過天青的。」老天終請將本屬於他們倆、這遲來的幸福還給他們。
而他,也該退場了。
余槐恩緩緩推開玻璃門,在陽光下頓了一頓,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水笙的視線,同時走出了她的生命。··································又一個失眠夜。
四周靜悄悄地,宛如一個死寂的前,糾纏住水笙,讓她喘不過氣,這無以復加的寂寞呵。她的心是沒有設防的空城,半夜忽被相思襲擊了。
她的心旌一片例降,原本以為就讓它恣情屠燒一回就是,卻怎麼也沒料到對湛天的相思與日俱增,時時啃喝著她的心。上帝!她在心底吶喊,她真的試了,請再多給她一些時間吧,讓她一天一點、漸漸擺脫這濃濃的渴望和相思的痛苦,她會忘了他,她會忘了他的……但她終究沒有機會遺忘。
一大清早,女修帶著古怪又興奮的眼神遞了一封信來,「一位先生站在大門口,說是要交給小姐的。」水笙疑惑的接過。是誰?
「是一位很俊俏的先生呢!」好色果真是人類的通性,只見小女僕還在一旁陶醉地逕自說:「當他開口對我說話時,我簡直就要昏倒了……有點奇怪的是,那位先生大清早就站在門口,他一直抬著頭看某個地方,那個方向……啊!好像就是小姐房間的窗子嘛!」原來是小姐的愛慕者耶,真是個癡心人「而且他的黑髮上還沾著露水,就好像在那裡站了好久……」水笙顫抖的手差點撕不開信封,她的一顆心好似懸在喉頭。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張紙,渴望從其中獲得任何的隻字片語……卻赫然發現那是一張有石湛天親筆簽名的離婚協議書。
尾聲
「湛天!」
機場貴賓室落地窗前的一個黑色身影驀地一僵,他慢慢地轉過身,面對水笙。他瘦了好多,原本神采飛揚的狂佞氣質盡數斂去。儘管他的臉上帶苦憔悴與落拓,但仍然是那個她這輩子最鍾愛的一張臉呵。她輕聲問道:「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一走了之,連見一面也不肯。石湛天誤解了她的問題是指離婚協議書。「算是一份補償吧,我想。作為祝福你和……余槐恩的賀禮。」儘管他恨不得殺了那個得到水笙芳心的男人。是他對她的傷害大深了,才逼她得逃得遠遠的。是誰說的,真心愛一個人,就要放地自由……但,好難阿。是嗎?他要放棄她……在她終於決定全心全意愛他的時候?老天有時真愛捉弄人。不,她不會輕易放他走的,這一次,換她來追他了,即使天涯海角,她也無怨。「你會來觀澧嗎?」她試探的問,當務之急就是要弄清楚他的心。
他渾身一震,逃避地搜尋的眼。「不……我還有很多公事……」
「是嗎?」今天的第一次,水笙笑了。「我想我能體諒。不過在你離開之前,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她拿出一個紅色天鵝絨的珠寶盒子遞給他。「這是什麼?」他接過。
「這是我親自設計的結婚對戒,連著好幾天不眠不休的趕工才製作出來的戒指……打開看看。」她催促他。石湛天的神色益發黯然,只匆匆看一眼。「很……不錯。」他的心臟像被硬生生地插入了一把刀。「是嗎?很高興你喜歡,你的意見對我很重要。」她越來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