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流沒有人會相信--櫻川雪是水無月翼親手殺死的。
痛苦地閉上雙眼,水無月翼強忍著心中愧疚的磨碩。一切都是他的優柔寡斷所造成的……他早該好好地處理小雪對他的感情,而不是一味逃避,否則,就不會有那晚的事情發生。
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他無法接受櫻川雪的愛,只因他的心早在一個暴風雨的海上失落--即使他和她之間已不可能。
歎了口氣,緩緩睜眼,只見庭院裡出現了那抹教他心悸的倩影--冷緋衣抱著裹在錦緞內的嬰孩,在二宮神保的陪伴下漫步在庭院樹下。
冷緋衣所生下的一個男嬰,二宮神保遵守承諾,將他命名為二宮神已。
水無月翼依照禮節,上前向二宮神保見禮。
這是冷緋衣痊癒後,他第一次看見冷緋衣,也是他假扮八神義忠以來,第一次和冷緋衣如此接近。這個距離讓他不由緊張起來,只因冷緋衣的直覺太過敏銳,上次她可以在蒙著雙眼的情況下認出他,這次,會不會也在他易容的情況下認出他?
水無月翼忍不住看了冷緋衣一跟,正巧接觸她投射過來的目光。
冷緋衣注視著水無月翼,心頭猛地一震,那眸光……是那麼熟悉,像極了她曾在一片朦朧天光裡匆匆、瞥的顰眉,牽繫住她的呼吸。而產子那夜,那令人安心的熟悉氣息在黑暗中圍繞著她……她知道恐怖的間黑中救了她的人是他--那個「他」,就是眼前有著八神義忠外表的人?!
「怎麼了冰冷嗎?」二官神保擁住冷緋衣顫抖的雙肩。
「沒有,只是有點不舒服……」冷緋衣勉強一笑,將視線從水無月翼身上調回。
「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進屋子裡休息一下吧!上次想必把你嚇壞了。」二宮神保說著,示意侍女將冷緋衣手上的嬰孩抱走。
「還好,全多虧義忠大人救了我。」冷緋衣看著水無月翼,眼裡有探索的意味。
緩緩閉上眼,熟悉的氣息圍繞。
--確定了……是他!
明睜雙目,冷緋衣看著那對微透憂鬱的霧籠眼眸。
這是什麼樣的緣分?為何……她總是看不清這個真正糾纏她的心魂的人的真實面貌?他在黑暗的死亡陰影中救了她兩次,而她所捕捉到的,永遠只是那抹帶著孤清味道的月光氣息……「這是屬下的職責。」水無月翼退後一步,不敢和冷緋衣過分接近,唯恐被識破偽裝。
「主公。」領悟到水無月翼的疑懼,冷緋衣轉開了目光,靠上二宮神保。
「義忠大人救了我,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答謝……」
「想賞賜他什麼,你作主吧!我無不答應。」看著冷緋衣微透健康色彩的嫩紅雙頰,二宮神保神情愉快。
「多謝主公。」冷緋衣微笑答謝,視線再度落在水無月翼身上。
「不知……義忠大人想要什麼?」紅唇漾出嬌媚勝花的微笑,奪去水無月翼全副心魄。
第七章
睡不著……明睜著魅人雙眸,冷緋衣的視線落在窗外的月。
心潮洶湧,為著日間的接觸,怎麼也無法平靜。翻了個身,將月容拋在身後盤據冷緋衣腦海的依然是那雙眼眸。
她如願為她的孩子取得了一個榮耀的姓氏,此刻她的心中該是充實而滿足的然而,卻因憶起那對如銀月般清冷的眼眸而感覺一絲缺憾刻在心上……不該呵……二宮神保對她的溫柔與關愛是那樣純粹,甚至不顧眾臣的勸諫仍然履行了對她的承諾,她理該將自己全部的身心奉獻給二宮神保以回報此恩此情才是,但……一年了,一年的朝夕相處,卻未能驅散佔據她心頭的那縷銀白月光。
她甚至不清楚那抹月光的名字……「他」不是真正的八神義忠,那麼,「他」是准?影月流的首領水無月翼?假扮八神義忠潛伏旭宮械內所為何來?
「小菊。」冷緋衣輕聲喚著陪寢侍女。但侍女發出微微的鼾聲,睡得正熟。冷緋衣坐了起來,旁邊的位置空著--現在二宮神保在華夫人身邊吧!
輕手輕腳地離開床褥,冷緋衣披上外衣,視線追隨著銀白冷月,來到了走廊上。銀色的月光水一般地灑在長廊上,悠悠晃蕩,撩撥起關於另一個季節的記憶。
因激動的思念而難以成寐的夜,冷緋衣避開巡邏的守衛,朝向鄰近的凝香殿走去--那個擁有他們心靈相合的記憶之處。
雪舞櫻飛的時節過去,夏夜的凝香殿靜溫似沉睡,唯有抽出新綠的櫻樹隨夜風舞動,懇懇籟籟,細碎葉語響在荷花盛開的七月裡。
荷花荷花七月開……捉到你了!
記憶中的話語重現腦海同時,冷緋衣在長廊一角瞥見一抹月光。
察覺到腳步聲,水無月翼猛地回頭。
「冷夫人!」倒抽一口冷氣,水無月翼感覺心跳劇烈起來。
冷緋衣淺淺一笑,走近水無月翼,在他身前三步處停下。
「我一直想看看你真正的面貌。」
聽見這句話,水無月翼知道冷緋衣已經識破了他的偽裝。
「你怎麼發現的?」他的偽裝連八神義忠的親哥哥都無法識破,為何就是逃不過冷緋衣的雙眼?
「天生的能力。」冷緋衣走過水無月翼身邊,跨入院中,向著櫻樹下走去。
「為何不揭穿我?」水無月翼迫索著眼前的紅衣跟上。
「你救了我兩次,所以我不想與你為敵。」冷緋衣踱至樹下,伸手扯著葉片放在指尖玩弄。「我們一定得成為敵人嗎?」
「我有任務在身,由不得我。」
「目標是旭宮城?」
「不是。」轉開眼眸,水無月翼無法面對冷緋衣那雙彷彿能透視他的心的雙眼說出真正的目的。
冷緋衣垂眸思索。這麼說……目標僅有二宮神保一人?為什麼?看著水無月翼,冷緋衣知道自己要不到這個答案。
「被我知道了你不是八神義忠,你不打算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