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月翼腰間有刀,但他的手並未放在刀柄上--他無法對她揮刀相向,卻也不能告訴冷緋衣這個事實,因此只好選擇另一種說法為借口。
「我的任務裡,並不包括取你的性命。」
「這麼說……我們可以和平共處了?」冷緋衣轉過身來背靠樹幹。「你還沒回答我今天上午問的問題:你想要什麼?」
一語雙關。水無月翼垂下眼眸,明白這問題不若表面上看來那樣淺白--冷緋衣在質詢他潛伏此處的企圖、以及要以什麼樣的條件交換才能收買他,使他放棄執行此項任務。她是二宮神保的妻,會採取這種行動不足為奇,但是,水無月翼驚訝於她的堅強,若換作其它女人,在這種時候還能這樣冷靜地與潛伏的敵人談交易嗎?
冷緋衣從來不是柔弱的落花,而是盛綻枝頭與寒冬抗衡的傲霜紅梅。堅強的絕艷高踞雲端,更加引人產生攀折的慾望。
眼波交流,融入水溶溶的月色裡。在視界被那姣艷的容顏全副佔據的剎那,水五月冀耐不住心底的渴望,驀地將冷緋衣拉進懷中緊緊擁抱著。
搜尋到那捕攫住他靈魂的紅唇,水無月翼捨不得放開,忘我地深吻而入--如那個秋夜。他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任何事物,而她是能使他的心瘋狂的唯一。
他真心想要的,早在那張紅唇彎成惑人的弧度時就已明白了。
唇齒交磨互纏,於口中滾流的愛液傾洩彼此的心情。冷緋衣輕顫著,為這能燃起她的接觸--早在那個目不視物的秋夜裡她就明白,只有眼前這個男人能引動她的激情,除了他,誰也不能讓她心跳如此急速。
侵魂奪魄的吻結束在呼吸幾乎終止的剎那。
戀戀地以指摩拿著因激烈的親呢而更顯豐潤的紅唇,第一次,水無月翼說出了埋藏心底的慾望。
「我想要的,是你。跟我走。」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可以為她背叛影月流的主君--鬼塚暗己。
「但……現在的我需要二宮神保的力量。」艷麗的眼眸直視著水無月翼,置於他胸膛上的手感觸者其下熾熱的心跳,冷緋衣無法掩飾自己的心動。跟著水無月翼走,是順了她的心,可她的孩子呢?他能給她的孩子什麼樣的未來?
「不是只有二宮神保有力量,我也可以保護你。」
「我需要的不是保護。」冷緋衣臉上洩出一抹苦澀的笑,輕輕掙脫水無月翼環住她纖腰的手。「二官神保有地位,而我需要他尊貴的身份--為了我的孩子。」冷緋衣淡然地說著。想起她的孩子在出世前即遭到的輕蔑,以及無人期盼他的誕生的排斥--當冷緋衣察覺整座城的人均暗暗祈禱那孩子的夭折時,便已決定要為她的骨肉爭取一切……為此,她將不惜任何代價。
身份、地位……一個榮耀的姓氏是水無月翼生來即欠缺的優勢。他只是個聽命於鬼塚一族的忍者,甚至連自由都沒有的忍者,活著,只為了對主君付出忠誠與性命。
「身份地位這種東西,對你而言……這麼重要嗎?」
「是。」語氣肯定,冷緋衣沒有半分猶疑地回答。
水無月翼沉默,與冷緋衣對峙著,一如上一個秋月夜。他們一個為了主君、一個為了自己的骨血,都只能挺肩抬頭,面對命運如此的安排。
「我會盡我的力量,保護二宮神保。」孤俏雙眉軒揚,冷緋衣拋下這句話,似陣風般飄然離去,徒留一縷冷冷馨香環繞水無月翼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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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一艘大船順風航行。
船頭立著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子,身著中土服飾,拉長了脖子張望著前方陸地。
「香兒姑娘,前面就是旭宮城了。」一個黑衣男子走到名為「香兒」的女子身邊說道。
「小姐人真的在旭宮城?」
「據探到的消息,旭宮城城主二宮神保的妻子確實名為冷緋衣,來自中土,出現的時間與當初船難發生的時間相符,料來應該不會錯。」
香兒蹙起了眉,期盼的眼神落在旭宮城映日閃耀的最高樓閣--天闕閣上。
她正是當年隨著冷緋衣一同逃離中土;遠遁海外的丫環。一場颶風翻覆了她們所搭乘的船隻,當時冷緋衣不顧自己的性命救了她,讓她親眼見到她的主人被壓倒在傾覆的船隻之下……後來,香兒被路過的船救起,而冷緋衣卻音訊杳然。
這一斷訊,就是將近十年的光陰。
這十年之中,中土武林情勢大改。「嘯傲山莊」主人--冷嘯天死於一場決鬥之中,而那場決鬥即肇因於冷緋衣受辱一事。冷嘯天死後,「嘯傲山莊」群龍無首,遂日漸凋零,唯余少數忠心僕人致力尋找冷緋衣的蹤影,以求重振山莊威名,並為冷嘯天報仇。
十年了,他們終於覓得了一絲音訊。
香兒在心中暗暗祈禱,盼望是天不負苦心人,他們此番遠渡重洋能順利接回冷緋衣,為「嘯傲山莊」報此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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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庭院裡,木劍相擊的乒乓聲不絕於耳。只見一個男孩侍著木劍相對交戰。雖然年紀尚幼,但遞招間的身形架勢已頗見火候,顯見均經過名師指導。雙方一來一往,戰況激烈。
「嵐!不准你手下留情!」發話的是個八歲孩童。汗珠濕了額前童發,自光潔的額上緩緩滑落。明眸皓齒的孩子,有著得自母親遺傳的美麗。
「少主,請小心了。」另一名年約十二、三歲的孩子將木劍高舉過頂,在一道不應屬於少年的凌厲光芒閃過英武刀眉下的銳利鷹目時,木劍倏以迅雷之勢擊下,震飛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孩子手中木劍。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旭宮城城主二宮神保唯一的子嗣--二官神已,另一位年紀較長的少年則是二宮神已的隨從--花澤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