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冷殺的雙眼在他眼前變得無限巨大……花澤嵐危急之中拋出暗器,誰知水無月翼身不動、影不移,卻突然消失在他眼前,暗器落空,擊中一株老樹,爆炸的威力將老樹枝幹炸得四散紛飛,同一時刻,花澤嵐右後肩再度中刀。血液飛迸,花澤嵐的血濺上水無月翼手臂,他頓覺沾血處痛如火的。花澤嵐雖暫時以鏡花秘術--血蝕--搶得一招,但他雙肩受創非輕,遂不敢戀棧,逕自飛快施展身形遁入黑暗之中。
水無月翼臂上衣袖沾血處似遭烈火親炙,燒出一個個小洞,其下皮膚也透現紅色火斑,紅斑中央處有如蟲蟻叮咬般的小洞,隨時間逐漸潰爛。幸好地閃避及時,只袖上了一點……但他隨即又推翻自己的想法,何以如此貪生怕死呢?對他來說,或許死才是解脫吧!
「人不沾風塵、風塵自沾人……」自言自語,水無月翼自虐地放棄了敷藥的企圖,無視延巖醫治將可能導致右臂截肢的後果,笑著搖搖頭,復在山泉旁坐下。
「倘若心不懷風塵,又有何處可沾塵?」
-個滄桑的聲音自頂上虛空處傳來。水無月翼聽著,緩緩地歎了口氣,憂思愁緒再度籠罩在他的眉宇間。「你塵緣末斷,皆因塵心未絕……」一個枯瘦的僧人走向水無月翼,身上僧衣破破爛爛,整個人乍看之下活像具殭屍。
「請大師明示。」水無月翼對著僧人合十。
「你的難題啊……唉--想想我的法名吧!塵緣難了,任你如何逃避都是無用的。」僧人搖搖頭,不再說謊只是抓起水無月翼的傷臂,接著便有數股細細的黑色血線從膚上的爛的傷口處衝出。輕描淡寫,絲毫不見運氣,這貌不驚人的和尚在轉瞬間便將水無月翼所中的血蝕毒液逼了出來。
「塵心不絕,這緣如何能了?身在空門、心卻不在空門,你只是在逃避……佛門不是讓你逃避的地方,死更解決不了什麼事。」
這些道理,水無月翼又何嘗不知?但是……真要面對,卻是難!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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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面對,卻總有逃避不了的一天。
燈台下,躺著夢枕熏的屍首。
回憶飄上腦海,水無月翼看著腦海中夢枕蕉那企求的目光。
「大首領,你難道一點也不在意影月流大家的死?」
「阿彌陀佛……人已經死了,報仇又有何意義?徒然多造殺孽。」
「大首領,你真的這麼鐵石心腸,說什麼都不願意為大家報仇?想想看,大家都死了啊!幅精領、武,還有大家……那麼、那麼多的人……都死了……全都死在二宮神己那個魔鬼的手上……我每夜每夜都夢見他們含恨的眼神,要我幫他們報仇啊……」
「相由心生。你一心報仇,才會做這種夢,你看見的,其實是你心中的恨意,而不是他們的,死者已矣,你卻還有大好未來,何必讓自己活在仇恨中呢?拋卻仇恨之心,才是解脫之道。」
」大首領……無論我怎麼說,你都不肯改變心意,為大家報仇嗎?你給我個答案啊!大首領--」
記憶中夢枕熏的淚水滴落手臂的觸感重現,竟讓他感覺痛勝火炙。
自歷劫以來,熏以復仇為念,日夜不敢或忘。奈熏學藝不精,屢敗於敵手,致復仇無望,實愧對眾死去同人。此生既不能取敵首為祭,以慰眾死者在天之靈,熏惟有一死,期與友伴共聚幽冥,以不負同門之義、手足之情。
輕輕抱起夢枕熏的屍體,冰冷的血凝結在她雪白的頸項上,水無月翼的眼淚禁不住落了下來,濕了手中紙張,模糊其上字跡。
以死為諫……剛烈的夢枕熏使出了這最後一個方法對他說--為影月流報仇!
是他害死夢枕熏的!又一次……他的逃避害死了無辜的人……忍不住問著自己,要到何時才學會面對?既是上天排定的命運,那麼,就面對吧!縱使再難面對,現下,也是不得不然了。
水無月翼閉上雙眼深吸口氣,旋即睜開,咬緊了牙一掌將夢枕熏的屍身推向空中,數顆烈火彈同時射出,魂魄已沓的人兒頓時沐浴烈火之中。
闃黑夜空下,流火四竄,似在黑幕上燃放的煙花。燃火碎片隨風飄飛、墜落,在空寂的山林裡降了一場月夜火雨。
水無月翼抬手,脫下身上僧飽,寬大灰衫投入烈火之中,一同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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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冷緋衣一動不動,對婢女香兒的叫喚充耳不聞,只是怔怔地看著窗外天際。浮雲悄悄攏聚,遮住天頂金陽,成沉重發雹,壓在人心上--有誰能預料,當撥雲見日時,那光……將照在哪個人身上?蒼月崖上,風沙滾滾,在黯沉的日光下,草屑沙塵漫天,飄揚出一股濃重的肅殺之氣。二宮神已的衣褐隨風獵獵飄揚,端立於崖上一邊。
「少主和影月流首領--水無月翼的決鬥,正午時分開始,您……您不去嗎?」冷緋衣仍然不動。一個是她此生唯一愛過、戀戀唸唸了十多年的男子、一個是她傾注了全副母愛、呵護養育的兒子,她……該祈求誰的勝利呢?
一身雪白忍者服飾的水無月翼出現在蒼月崖的另一邊,緩緩向著二宮神已佇立的方向行去。拔刀,雪刃反射出耀眼的光,剎那間竟似亮了天地。
冷緋衣驀地全身一震,天際發出隱隱雷鳴。瞳孔驚懼地倏縮倏脹,冷緋衣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衝出室外,施展輕功飛快地向崖上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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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驟、風急,狂打而下的水滴亂了視線,但交戰中的兩人仍是聚精會神地應付對方的把式。倏分倏合,雙方俱是以快打快的招式,銳利刀光割開了雨幕,熱烈的鬥氣幾乎能將觸到身上的雨水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