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穎!」李妍大喊,那個意欲殺她的人於此時被砍翻在地。
裴穎的血流到李妍身上,看著那一大片渲染開來的紅,李妍直想暈去,但她緊抱著裴穎軟攤的身子,無助地望著離她尚有一小段距離的克烈,淚水和血液模糊了視線,她不斷地喊著:「裴穎、裴穎——」
其他的敵兵一見到回紇兵士這樣保護著李妍,俱都發現了他們的目標,便將所有的攻擊向著此處集中。
火勢隨著戰事興起而蔓延,所幸飄墜的雪花遏阻了火勢的擴大,可四周仍是一片混亂,看著這場不明原因的爭戰,李妍恐懼地顫抖著。
殺伐呼喝之聲嘈亂了暗夜的靜,交相砍殺的身影在她身周交錯來去,漫成混亂的漩渦,將李妍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營地東方響起雜亂的馬蹄聲,羽箭破空的聲響接連不斷的響起,大批的回紇士兵中箭倒地,克烈不由心急如焚,只想快些搶到李妍身邊保護她,可是潮湧而上的敵兵卻使得他的願望難以輕易達成。
倏地一快騎衝了過來,在李妍尚不及反應間已覺自己的身子騰空,那人緊鉗住她的腰將她拉到馬上,李妍毫無選擇餘地的被強行挾持而去,隨著馬匹四蹄翻飛,裴穎的身子滾倒在地,難辨生死。
「裴穎——」李妍縱聲高叫。
克烈眼見李妍被擄,連忙翻上一匹在四周亂竄的馬匹之上,一控馬轡,直朝擄走李妍之人的背後追趕而去,居高臨下的優勢讓敵兵不再那麼輕易地能阻攔他。
那馬向著前方狂奔,在馬匹上顛簸的李妍見到克烈追趕過來的身影,便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她相信克烈一定可以把她自敵人手中救出的,於是她開始掙扎起來,意圖擺脫對方的掌握,但人小力弱的她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仍然無法逃出對方的鉗制。
馬匹越過了前來突襲的馬陣,向著無垠的荒漠而去。
「放開我!」李妍使勁扳著那人緊攬住她腰的手指,渾不在乎他這一鬆手會使她墜落地面,這在馬匹狂馳的疾速下是件很危險的事。
克烈在後急急追趕,戰事的兇殺之聲被拋在身後,他一邊盤算著如何救出李妍,一邊揣測著對方的來路。
後來突襲的這一隊敵人應該不會是鐵勒部族派來的,因為今晚進襲的這兩路人馬的目標雖然都是李妍,但是很顯然他們的目的不同——一方是欲置李妍於死地,而眼前那人卻只是擄走李妍。如果對方要殺她,是有數不清的機會可以成功的,是以他相信對方別有所圖。
克烈雙腳用力地夾緊馬腹,將馬的馳速飆至極高點。眼見得前方人影愈來愈大,李妍被頭下腳上地半垂在馬腹邊,克烈不敢用弓箭射殺前方的敵人,怕那人一鬆手而致使李妍墜馬。
那人回頭看了追趕的克烈一眼,隨即將掙扎不已的李妍橫放在自己身前,取下背負在身上的大弓,回身一箭直朝克烈射去,克烈夫身馬背之上,那箭自他的頭頂飛過落空,但他的馳速並未減緩,而對方卻因回頭攻擊而暫緩了速度,致使兩騎的距離拉近。
克烈拔出腰間的佩刀,直往那人左肩砍去,那人舉刀相迎,兵刃相交撞擊出火星。
「克烈!」李妍對著克烈伸出手,但兩人激烈的過招交戰使得他無法騰出空檔來救李妍。
克烈舉刀揮砍,劃中了對方的額頭,那人慘呼一聲,放棄了和克烈糾纏,猛踢馬腹意圖加快速度擺脫克烈的追擊;但長於在馬匹上對戰的克烈不讓他有逃走的機會,反而因他的退卻抓到攻擊的機會,一刀直往那人背後刺去,自背後直透前胸。
鮮血四濺,灑落在馬上、地面,那人的身子搖晃了一下,隨即跌落馬背,但一腳仍是套在馬蹬上,被馬匹拖著前行。
失去控制的馬匹不辨方向地奔馳,馬匹因著適才的驚嚇而狂奔,李妍只能緊緊地抓住馬鬃防止自己跌落。克烈的馬自後追上,他伸長了手抓住那馬的韁繩,在打鬥中被波及而受傷的馬兒狂性大發,放開了四蹄狂奔著,克烈一面控著胯下坐騎,一面伸長了手臂攬住李妍的腰,就在那匹馬前腿一屈,即將滾倒在地的前一刻,克烈在千鈞一髮之際將李妍抱了過來,免於她遭到被壓在馬身下的厄運。
「克烈……」李妍抬起頭來看著克烈,長髮因汗濕而狼狽地貼在頰上額前。
克烈緊緊地抱著她,寬厚的大手撫摸著她的背,輕拍著。
「沒事了,沒事了……」
低沉溫柔的嗓音撫慰著李妍受驚的心,所有的懼怕此時倏地向李妍的胸口集中,化成淚水奔流。
她趴伏在克烈的胸膛上大哭著,克烈伸手輕撫著她的發,將自己的臉頰貼上她的,現在他的心情比李妍好不到哪裡去,剛才因恐懼而高懸的心仍未降至正常的位置,他不自禁地展臂摟緊了李妍纖秀的身子,手臂上所感受到的柔軟、掌心裡秀髮的旖旎……良久,這些真實的觸感才驅除了他的恐懼,那害怕失去她的恐懼。
李妍的雙臂攬著克烈的頸項,淚水濕了兩人的頰,夜風拂過,帶來一陣寒慄。
克烈伸手為她拭去頰上紊亂的淚痕,盛載濃情的視線正對上李妍緩緩抬起的眼眸,帶水的盈盈瞳眸、微啟的小巧紅唇,教克烈忘了一切,僅憑著本能俯下頭去,吻上那略微顫抖的紅唇,封鎖她因恐懼而起的啜泣。
四唇相觸間,心跳鼓動成漆黑曠野上的唯一聲響,驟成激流的血液在兩人體內放肆奔騰,輕輕的吻隨著心跳的急遽而深,唇舌不受理性控制地交相纏膩。
克烈環著她腰肢的手臂更緊,李妍流水般的長髮在他的指縫間纏綿,柔細的髮絲化成情絲,彷似有著生命,直向他的心房而來,圈圈密繞,讓他的心不再受自己羈糜,致使每一次躍動都是為著懷中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