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了,我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等了一會兒,我仍是沒有說話,他焦灼了起來,伸手握住我的手,喊道:「晴晴。」
我抽回手,抬起頭來看向他,深吸了口氣道:「我不怪你欺騙我,起碼現在不怪了,可最……」
他聽出了我的言下之意,緊張了起來,「那你就單純的把我當成石維彥,我說過,我不會再把我和祈家的關聯帶到你身上。」
「可是,我沒辦法不去想,從我和小姑姑離開台灣的那一天,我就發誓再也不和祈家有任何的關係。」我猛然閉上了眼睛。
「晴晴。」他的聲音透著濃厚的絕望,「不要這樣對我。」
我一震,張開眼睛來,他的絕望竄進了我的眼裡,也撼動了我的心弦。
我們對望著,誰也沒有先說話,在他的目光下,我覺得我的防禦正在軟化中好一會兒,我輕歎了口氣,正想開口,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維彥。」
我循聲望去,是林曼筠,那株高雅幽靜的百合。她咬著唇站在我們桌邊,看著我和石維彥。
「你怎麼會在這裡?」石維彥看向她問,等不到我的回答,似乎使他焦躁不安,他雖不曾失禮,但口氣益發冷淡。
林曼筠再度咬了咬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不是有意打擾,而是有急事想找你,可是打你的行動電話卻收不到訊號,我想你可能來找桑小姐,我就過來碰運氣,路過時正好從外面看到,所以就進來了。」
「什麼事?」石維彥放緩了語氣。
她看了我一眼,才道:「爸爸公司裡的一批貨出了點問題,買方要告我們,你可不可以去看一下狀況?很急的。」她露出了懇求的神色,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這……」他看了看我,露出了猶豫之色。
「維彥,拜託你。」林曼筠咬著唇道。「爸爸不想把事情鬧大,那會使公司的名譽受損。」
我沒有說話,等著石維彥自己做決定。
石維彥看看我,再看看她,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站了起來,做出決定。
「晴晴,對不起,我得去看一下狀況,我……」他一副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的表情。
我淡淡一笑,「你去吧!」
我這麼說,石維彥反而露出猶豫的神色,「晴晴,你……」
「我不會有事的。」
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和林曼筠走了,臨走時,他對我道:「不要想太多,好嗎?」
我只是淡笑,不應好否。
我突然想起了老闆娘曾對我說的話,她說,我和石維彥太像了……
是啊!我們的確像,一樣的冷漠、一樣的孤傲,這也是我們之間的障礙,我們都太被動了,不曾積極的爭取某樣東西。
愛情也是需要時機的,然而,我們卻錯失了,我和石維彥在來不及開始之前便已結束。
我嘲諷的低笑了起來。
外面的天空已被暮色佔領,漆黑一片,只有一輪新月高懸空中。
又是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而我,依然是孑然一身,與孤獨為伴。
第十章
日子很快的滑過去了,轉眼間,已是卸下厚重外套的季節。夏天還不算真正來到,而台灣的春天,也不過是氣候不定,忽冷忽熱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今年的冬天來得太冷、太久,天氣才剛好轉,我周圍的人已迫不及待的換上輕便衣裳,只有我,還縮在大衣裡頭,柯南心就以一副不可思議的口吻對我嚷道:「桑晴,你也太誇張了吧!天氣這麼熱了,你還穿這樣,你不怕悶死啊!」
我只是淡笑。
或許是上次的重病,也或許是心理因素,我總覺得冬天還沒真正離我遠去石維彥斷斷續續來找了我幾次,不過,每一次他都沒能把話說完,因為林曼筠總在最緊要的關頭出現。
我想,我和石維彥的距離是愈來愈遠了,那株清雅的百合對石維彥似乎是勢在必得,我看得出來石維彥的拒絕愈來愈形薄弱,或許他們之間有著我不知道的一些糾葛,但我不想問,是該橋歸橋,路歸路了,我對石維彥並不像林曼筠那般的懇切、積極,光就這一點,我就該認輸,況且,我和石維彥連開始都不算。
經過了這麼許多事,我的心態似乎是轉變了,仍是冷淡,卻不再那般偏執,轉為消極淡然。
柯南傑則代替了石維彥,在我身邊出現。
我的冷漠孤傲對他一點用處也沒有,他毅力十足得讓我氣餒,用最霸道的方式接收了我的生活瑣事。
「你不要再為我做這麼多了,我不會感動的。」我屢屢這麼對他說。
他則聳了聳肩,「我沒有要你感動。」
「那就不要再出現在我身邊。」我的話近似無情了。
他道:「我可放心不下你。」
不可否認的,在那一瞬間,我真的被他的話打動了。從一認識開始,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什麼甜言蜜語,可是,他的話卻比任何情話都來得讓人心動。
不過,我的悸動也只有那麼一瞬間。
「不管你怎麼做,都是白費心機。」
原諒我吧!不是我執意寡情,而是我不想再有任何人情牽絆了,這讓人太累、太累了。
但是,柯南傑仍然沒有退縮。
我想,是我的立場不夠堅定;一方面,我不願被人情牽絆住,另一方面,我卻又自私的貪戀著他那一份溫柔,好卑鄙的心態,好卑鄙的我!柯南傑能夠如此堅持,不是沒有原因的,我沒理由為自己辯解。
聯考快到了,我卻無法定下心來唸書,我也不想面對柯南傑,「是緣」成了我最常流連的地方。
自三位老闆之一的張湘亭回國掌廚後,「是緣」原本就不壞的生意更加興隆,尤其一到了用餐時間,更可說是門庭若市,常常我去了還找不到座位,遇上那種時候,豪邁爽朗的何碧茱或善解人意的張湘亭便會把我拉進吧抬,挪出一個空間給我。
想想,人與人之間,或許真有著一種叫緣份的東西存在,要不,以我的淡漠,和這兩位女老闆根本沒有交集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