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緣」吃過午餐後,我到街上閒走。
春裝上市了,冬裝正在做最後一波的折扣,星期天的街道,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
我沿著街道漫無目的閒晃著,流覽著商店的櫥窗設計。
正走過一棟大樓,一個身影從大樓裡走了出來,一照面,我們都呆住了。
竟是我在西雅圖遇見的那個老婦人!這世界可真小。
我首先回過神來,對她點了點頭。
那老婦人愣了一下,朝我走了過來,神態威嚴的說:「小丫頭,沒想到我們還能在台灣見面,真巧。」
我淡淡一笑。
「怎麼,你回台灣來玩?」
我以為她要走了,沒想到她卻走到我面前,和我閒聊起來。
我淡淡一笑,道:「不,我一直在台灣唸書。」
她揚起眉,「你在台灣唸書?難怪你能講一口流利的國語。怎麼?今天沒去上課?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高中生吧?」
「今天是星期天。」
「今天是星期天?」老婦人皺起眉,「瞧我忙得都糊嚕了,連日子都忘了」她頓了頓,又道:「你住這附近?」
我搖了搖頭,「不,我只是出來走走。」
「一個人?」
「嗯。」
她看了我一眼,「年輕的小孩要多和朋友出去走走才好,這樣才健康,可別把自己關在小小的世界裡。」
我只是淡笑,沒有回答。
「這樣吧!相逢自是有緣,你有沒有興趣陪個老太婆去喝個咖啡?」
我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怔了一下。
她看起來出身豪門,或許還是某大家族尚在掌權的當家祖母,日子對她而言應該是恨不得能有多些時間來用才是,我沒想到她居然會對我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提出這樣的要求。
「怎麼樣?如果你不趕時閒的話。」她移動了一下枴杖,換個姿勢站立。
雖然她要求的口吻平淡,卻給我一種她是在意我答應與否的感覺,我突然想起了在西雅圖遇到她時,她說過她是去找她的孫女的,或許在她心裡,是有點移情的心態吧!
這麼想著,我便答應了。
她的眼眸閃過了一抹欣喜,雖不明顯,但我仍捕捉到了。
她淡淡的道:「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交代點事情。一會兒就好。」
我點了點頭。
她朝我一頷首,轉了個身,走上樓去。
站在騎樓邊,我等著老婦人出現,說來也有趣,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姓什麼名什麼,卻要和她去喝咖啡,這也算是一種緣份吧!
我猜想她必定要費些時間交代事情,所以倒也不急,低眉斂目,等著她出現。
正出神時,突然感到有人擦撞了我一下,我沒抬頭,這街道上人擠人的,擦撞是在所難免,然而,我卻聽到一個聲音,透著淡淡的驚訝,道:「是你?」
我本能的抬起頭來,迎接到一雙不友善的眼睛,是柯夫人。
我來不及露出驚訝的神色,她先冷笑了一聲道:「真巧啊!在這裡遇到你,我正想找你呢!也好,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我對視回去,她既不願保持基本禮儀,那我也毋需客氣。
「沒禮貌的小丫頭。」她顯然對我的態度並不滿意,「也不知你家的大人是怎麼教你的,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女兒。」
我沉下臉來,瞪著她。
「我不跟你廢話了,聽說你這一陣子和我兒子走得很近,你是什麼用意?」
面對她的質問,我一時找不到話來回她,不過,她也不期待我回答,再度冷笑一聲,她道:「如果你想藉著南傑踏進柯家,那我告訴你,你不用癡心妄想了,只要我一天還是柯家的女主人,你就別想踏進柯家一步。」
我回以冷笑。「你不用那麼抬舉自己,我從來就不想踏進柯家。」
「是嗎?那你就離開南傑,離我們柯家遠一點。」她用眼神逼著我,似乎要強迫我答應。
「不!」我想也不想的便拒絕了。雖然我本來就不想和柯南傑有牽絆,但我更討厭別人用強制的手段壓迫我。
柯夫人瞇起了眼睛,陰鷙的神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你想和我鬥?我告訴你,憑你?還早得很。」
我抿著唇,不說話。
柯夫人顯然把我的沉默當成了示威,她不悅的抿直了美好的唇線,逼近我,「你給我聽好,我絕對不容許你進我柯家大門一步。」
「只怕你的容許與否並沒有用處,我已經到過柯家不只一步。」我不甘示弱的回嘴,這樣的舉動實在幼稚,但是我管不了自己。
我的話激怒了柯夫人,她猛然欺向我,一把抓住我的頭髮,「你不要不識好歹!」
好痛!她的力氣好大,我覺得我的頭皮似乎要被她扯了下來,可是,我不甘示弱,「你除了會傷害別人,還會做什麼?」
「傷害?我?」她咬著牙,情緒驀地激動了起來,她尖銳的道:「你少惡人先告狀,我傷害你?是你們傷害我吧?如果沒有你媽那個賤人,我和柏為會變成這樣嗎?我本來可以有一個幸福快樂的家、有一個完美的丈夫,都是你媽!她的存在讓柏為只在乎她,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本來以為只要祈南華那個賤人不在,柏為就會慢慢的注意到我,可是他沒有,祈南華就像個幽靈一般的梗在我們中間,連死了都不放過我們,你說啊!到底是誰傷害誰?啊?」
「事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是你疑心病重,柯伯伯對媽媽只有兄妹之情。」我不客氣的道。
「我疑心病重?兄妹之情?」她的表情扭曲了起來,「說得真好聽,只有兄妹之情會讓柏為隨身帶著她的相片,時時刻刻不離身?只有兄妹之情會讓他在祈南華那個賤人死了之後,連工作都不願意做了?」
這一瞬間,我心軟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得不到丈夫注意的女人,這筆帳該算到誰身上,我不知道;雖說我是站在柯伯父那方的,但我仍不能不同情她。
「那只是你自己加油添醋、胡思亂想。」我放緩了語氣。柯伯父曾說過他和媽媽只是兄妹之情,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