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督人?」我停住笑。
「沒錯。你的生活、訓練、禮儀等任何事,皆由我負責。」他依舊冷靜。
我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太可笑了,我已經夠大了,不再需要保母。」我忍不住譏刺他,「原來律師還兼職保母,怎麼?一個月薪水多少?」
「律師並不兼職保母。」他的表情沒有改變,依然是沒有溫度的冷漠,「我監督你是例外。」
「你不怕被人譏笑你是一個高中小女孩的奶媽?」我繼續惡劣的冷嘲暗諷,希望嚇退他。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是為你而存在。」
我再度怔了怔,我有沒有聽錯?多可笑的台詞?我忍不住又要笑,而他嚴謹的表情卻止住了我的聲音。
「沒什麼好笑的,桑晴,我的確是為你而存在,雖然我一開始也不喜歡,但是,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你也是。」
這是他頭一次直接叫我的名字,我竟有一種被震撼的感覺。
我用力甩了甩頭,不,那只是錯覺。
「你當你是在演又藝連續劇嗎?說出這麼三流的台詞,你不臉紅嗎?」我用怒罵虛張我的聲勢。
「你避不開的。」他對我說。
「不!」我叫了起來,忿然地瞪著他,慣有的冷漠孤傲破他短短的五個字打散了:「你根本就是瘋子,胡扯一通,和你說話只會浪費我的時間。」
我轉身要走,他的聲音又追了過來,「你避不開的。」依然是同樣的五個字。
我回過頭去,吼道:「停,我不想再聽了。」
邊說著,我的腳下不停,快速的往校門口跑了出去,偏偏耳邊仍迴盪著他魔咒般的話語——
我為你而存在,
為你而存在……
霓虹燈亮了起來,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行色匆匆,我像一縷無主的孤魂,夾在人群中遊蕩,彷彿錯置了時空,找不到出口。
我望著街上的人群,猜測著他們要到哪裡去?是回家?是去吃飯?還是去趕赴約會?不管如何,總是有個目的的,而我,卻不知該往哪裡去,我不想回家,一個沒有家人的房子不能稱為家,只能算是個空殼子。
走累了,我坐在百貨公司前的行人椅上歇腳,任疲倦佔領我全身上下。
「桑晴。」
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叫我,但我並沒有聽得很真切。
「桑晴。」
這次我清楚的聽見了,抬起頭來,我看到一個男子向我走來,手臂間還挽著一個走在時髦尖端的女伴。
我困惑的看著他,只覺得他面熟,卻又叫不出他的名字。
「我是柯南傑。才隔了一天,你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嗎?真令我失望。」他帶笑看著我。
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在俱樂部送我下山的男人,我朝他點點頭。
「南傑,時間差不多了。」時髦女子掃了我一眼,立即判斷我沒有威脅性,遂拉拉柯南傑,不耐煩的說。
柯南傑敷衍的應了一聲,仍對著我說:「等人嗎?」
我搖了搖頭。
「南傑。」時髦女子更不耐煩了。
柯南傑連理都沒理她,一徑對著我說:「那好,我請你吃飯。」
我還來不及表達我的錯愕,時髦女子已先失態的叫了起來,「你要請她吃飯?那我呢?」
「你先回去,我日後再補償你。」
時髦女子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下次,下次!我們明明約好的,你居然為了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女孩爽我的約。」
依我看來,她的氣急敗壞恐怕不是因為柯南傑爽約,而是因為他是為了我這個她原本判定對她沒有威脅性的小女孩而推拒她的約會,覺得拉不下臉來。
柯南傑沉下臉來,氣勢十分嚇人,那時髦女子似乎被嚇到了,一時之間講不出話來,我看在眼裡,不由得對她心生同情。
我不打算和他們瞎攪和,站起來準備走,卻被柯南傑拉住。
「你先走吧!」他淡淡的對女伴下命令,緊緊扣著我的手腕,無視於我對他的怒目相視。
女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狠狠瞪了我一眼,昂起下巴,姿態高傲的走了。
「你不該拿我當擋箭牌的。」我掙開他的掌握,覺得好厭煩,冷冷的看著他。
「我沒拿你當擋箭牌。」柯南傑把手插入西裝褲口袋,似笑非笑的說:「在遇見你之前,我的確打算和她一道共進晚餐,可是,在看到你以後,我改變主意了。」
「算了!」我不想深究,轉身想離開他,重新尋找清靜。
再度的,他攔住了我。
「你還欠我一頓晚餐,桑晴。」
他直呼我的名字,這使我皺了皺眉。
「我不欠你什麼。」我試圖經過他,但他攔得滴水不漏。
「你欠我的!起碼那一次,你欠我送你下山的人情。」他微笑著。
「你真……」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像這種挾持人情逼迫人家還的人算不上好漢,我真後悔搭他的便車下山。
他卻一臉得意。「走吧!」
他托住我的手肘,強迫我跟上他的腳步。十分鐘後,我坐在一家豪華的餐廳裡,心不甘情不願的享受著侍者彬彬有禮的招呼。
由柯南傑的行事氣度看來,不難察覺他的生活層次與我不同,他是屬於紙醉金迷的上層社會,所以,所選擇的餐廳當然也是符合他身份進出的地方,我這一身學生制服夾在各家名牌服飾間,顯得突兀且格格不入。
從入座到上菜,柯南傑始終托著下巴,定定的看著我,我原是不想理他,卻被他肆無忌憚的目光惹惱,遂冷冷的瞪了回去。
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覺得有趣。「你總是像個刺蝟一般對待別人嗎?」
「而你總是這麼高高在上,不理會別人感受的強迫別人嗎?」我與他針鋒相對。
他又笑了,一手托著臉龐,一手懶懶的敲著桌面,表情無賴,卻迷人。「沒錯,但事實總證明我一向能夠達成目的。」
我一時詞窮,不知如何反駁他,只能瞪著他表達我的不滿。
他又笑了,「小女生。」他這般說,語氣曖昧,不知是嘲諷,還是帶點寵溺,像長輩看到討人喜歡的晚輩應該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