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瑞克無辜地聳聳肩膀。「她說她有領地,但為了死要面子,她就是不肯說。」
「她不肯說?不告訴你——?」希爾登的兩道眉毛皺成一團。「你在消遣我是不是?老朋友?」
他咧嘴笑。「說對了,那小娼婦的確征服了我的心。反正她已經佔領我的城堡,不如把她扶正算了。」
艾瑪聞到油沸騰的臭味,忍不住聳動鼻子,臉皺成一堆,看得若薇娜大笑。
「我真的非得什麼都學嗎?」那少女問道,「連做蠟燭也要學?」
「如果你將來有蠟燭匠,那是你運氣好。如果沒有……你想花你丈夫的錢去外面請人來做,還是指導你的僕人做呢?要是你的肥皂工人只會做鹼水肥皂,而商人來兜售的香皂又很貴,你就再也聞不到香噴噴的肥皂了嗎?還是寧可你自己會做?」
艾瑪紅了臉——每當她自覺問了蠢問題,總是會臉紅。「希望我花了這麼多心思,理察會開心才好。」她說道。
「你把他的家打理得有條不紊,他當然開心。他不必操心廚房的柴火,草坪上的乳牛,和那些漫天喊價,連胡椒也賣得老貴的奸商。理察只會看見快速上桌的熟魚和蛋,對著你傻笑,告訴你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天曉得那根本比不上你的忙碌。他還會向朋友誇口,說他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婆,她從不抱怨,從不拿一些他不懂的事煩他,也不把手指浸進他的咖啡裡。」
艾瑪咯咯笑。「當人家的老婆,一定要這麼十全十美嗎?」
「當然不必,」若薇娜離開油脂鍋幾步。「如果我還是利諾那隻老山羊的太太,我說不定會買很貴的胡椒,塞進半生的魚肚子裡給他吃。我告訴你的只是一般性的原則,甜心,像我母親教我的一樣。不要害怕,你會找出和理察相處的方法。去,去把阿麗找來,讓她從頭到尾教完你做蠟燭的法子反正我已經會了,不必盯住你。別問為什麼我不告訴你怎麼做就好了,左耳進右耳出是很容易忘記的,只有親自動手做一次,印象才比較深刻,知道嗎?」
若薇娜回到大廳的壁爐前,拿起她縫了一半的衣服,她正替華瑞克縫絲衣,那種料子非常軟又滑,需要細碎的針法。他房間裡的光線比較適合,但她沒事時仍然不習慣在那裡進進出出。雖然他出征之前要她當那裡是自己的房間,而她現在每晚也睡在他房裡。
當天她的舊衣箱就出現在他臥室,他卻隻字不提。她晚餐時穿上紫色鑲金邊的漂亮服飾,他也沒有任何表示。他走後她的工作徹底妀變,她是事後才知道的。
首先是艾瑪提起婚事,說如果她能學會擔當少領主夫人的責任,她才有希望嫁給理察——不過,她父親承諾要讓若薇娜教她。
若薇娜差點困窘而死,因為她開口問那少女她父親是誰。然後她又氣華瑞克,竟然沒有事先告訴她這件事。後來瑪莉·布魯特問她願不願意當艾瑪的老師——她已經答應那少女了——如果她肯,那麼她不必再做其它的工作,或聽令於任何人。
教導艾瑪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若薇娜越來越喜歡那少女,等她嫁給理察,她恐怕會十分想念她哩。當然那是華瑞克回來以後的事了,而他什麼時候回得來,誰也不敢說。
事情還有其它的轉變。貝翠絲挨打後第二天,就被送去和未來的婆家一起生活。她走後,城堡裡的氣氛頓時安詳寧靜不少。一旦華瑞克帶著大軍開拔,他的小女兒漸漸變了樣子,令若薇娜深感安慰。事實證明米麗珊不像貝翠絲那麼尖酸刻薄,只不過受了她姊姊的不良影響,那少女的本性仍然十分善良。
或許因為她換了地方睡覺,別人對她的態度也有了改變。瑪莉現在會找她商量事情,而布魯特則為她留下細緻的食物。甚至管事的人請約翰·傑法去採蜜時,也來徵詢她的意見。
約翰如果在城裡,他就和美芷、若薇娜一桌用餐。雖然米麗珊邀請若薇娜到主桌和蕊貝塔小姐一起坐——蕊貝塔小姐是唯一仍排斥她的人——但她婉拒了。華瑞克臨走前並未解除她的奴僕身份,即使她穿得像貴族,仍不適合上主桌吃飯的。
她的日子幾乎被艾瑪的事情填滿了,但仍然有太多時間想念華瑞克。而且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想他簡直令她痛苦。尤其當他在她身邊,用那種渴望的眼光看她,讓她知道他需要她時,她多少有一點信心。但是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她畢竟只是他的僕人、奴隸、俘虜,她不能希望他回來之後仍然對她像原來那樣。時間使人忘記舊情,或許他已經又看上了別的女人。
「女士,請你跟我來。」
抬起頭,若薇娜看見湯姆森爵士,站在她面前還有些喘,顯然是趕路的關係。他一個月之前隨大軍出征,於是她充滿期盼地朝他身後看去。
「華瑞克回來了?」
「沒有,女士,他仍然在安博芮堡。」那人回答道。
「那你是來帶我過去?」
「對,要快。」
她白了瞼。「難道……難道他受傷了?」她緊張地問道。
「當然沒有!」
「我知道這是個蠢問題,你也不必對我橫眉豎眼呀,」她說,「是你自己說要快一點去,我當然以為是出了意外。」
「領主是這麼交代的,」他解釋道,「不過我們不必趕得太厲害,免得你像我一樣狼狽。我是連夜趕回來的,帶著你,我們有一天半的時間。如果你現在去收拾衣服,我們可以從容不迫地上路。」
好奇地皺起眉頭,她問道,「你知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
「不知道,女士。」
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氣。「是不是城堡已經被攻下?安博芮的城門開了嗎?」
「我們還在圍城,不過你去那裡應該十分安全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