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難道他是在這附近打的電話?美羽慌得手足無措。
「美羽!開門,我知道你在,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我要爬牆進去了,美羽!」尚天威的聲音從門外吼了進來。
美羽嚇得絆倒在客廳的沙發旁,但,她並沒有放棄,她再次爬起來,沒命地往樓上跑去。
她一跑一跌地跑到子榆的房間裡去,把門緊緊的關上,讓自己躲在被窩裡。
樓下有叫囂聲,也有拍門聲,美羽把棉被拉緊,發現自己在顫抖。
聲音沉寂了一下子,她以為自己安全了,卻又聽見一聲詛咒和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他居然上樓來了?他怎麼上來的?難道是從窗戶爬進來的?不——
美羽的身子縮得更緊,顫抖得更為厲害,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這一切就像一場噩夢,她以為應該已經結束,卻只是陷入另外一場噩夢而已!
天哪,到底她該怎麼辦?有誰可以來救她?
門外的腳步聲依然來來往往在找她,還夾雜著尚天威的聲音,他喃喃自語,說著些什麼她怎麼不在……剛剛明明在……又沒有看到她出門……唉,不知道她的傷好了沒……她到底去哪裡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
隔著牆,隔著棉被,他的聲音飄飄忽忽,一點也不真確。
棉被裡又悶又熱,美羽卻不敢掀開一絲空隙,彷彿尚天威就在她的面前,正在棉被外搜尋,她稍稍一有動靜,就會被他當場逮住,落入萬劫不復的下場。
汗水一直在流,早已把她的全身浸濕,無聲的淚水與汗水和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昏沉的感覺襲擊她,她仍不敢放鬆。
一下子,她開始恍惚了起來,黑暗的空茫頓時奪去了她的神智……
子榆回來時是十一點半,走進大門,他感到一絲不對勁,門沒鎖,窗戶反而全被上鎖;開門的方式也很奇怪,不是美羽或他的方式;美羽的居家鞋遺落在桌腳;客廳有經過碰撞的痕跡,樓梯的把手上沾著一小片血跡;走到美羽的房間,她並沒有在那裡,那裡沒有顯露出任何不平常的跡象,只是窗戶開著。
「美羽?美羽,你在哪裡?美羽?」他發現他的門關著,旋動門把,鎖著,於是他掏出鑰匙來打開門。
「美羽,你是不是在這裡?」他看見床上凸起的那一團,可是,並沒有回音。驀地,他的心中升起一個令人心驚的預感。
「美羽!」他飛快地掀開棉被,看見她宛如被雨淋濕的貓咪,全身汗涔涔地蜷縮在床上。「美羽,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他捉起毛巾擦拭她臉上、身上的汗水,可是她似乎有點不尋常,無論他怎麼搖晃她,她都沒有被吵醒的跡象。
「美羽!」他緊張地呼喚她、搖晃她,她依然沒有半點醒來的樣子。
他顫抖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她居然……
「活過來,美羽,活過來!」他發瘋似地對她作人工呼吸,壓擠她的心臟部位。「美羽,你不能出事,活過來!」
「該死!是誰,是誰這麼該死?!美羽,你快活過來!」他一再持續相同的動作,即使汗水淋漓、疲憊不堪也不停止,他想創造奇跡,他絕對要創造奇跡,他一定要為他的愛創造奇跡!
是奇跡發生了嗎?是不是奇跡發生了?他發現美羽的胸部開始起伏,開始有淺淺的鼻息……
「美羽,是你醒了嗎?你醒了嗎?深呼吸,深呼吸。」他又把一大口氧氣吹進她嘴裡。
美羽在一個黑暗的空間,聽見有個聲音要她深呼吸,雖然在混沌不清的狀態下,她依然毫不考慮地照做,因為這個聲音很熟悉,讓她覺得很放心、很安全。
她悠悠睜開眼,看見那個聲音的主人。「呵,你回來了。」
「你醒了嗎?你真的醒了?」子榆把她深擁入懷,不停地在她臉上親吻著。「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美羽埋在他的胸懷,發現他的聲音仿若低泣。「你一定很擔心。」她暗暗回想發生什麼事,先前的恐懼很快就傳達到她腦中。令她全身不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他惶急地問道。
美羽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她聽見一個聲音彷彿在耳邊響,像耳鳴。「你有沒有聽見一個很吵的聲音?」
子榆依言側耳傾聽,由於剛才的情況太危急,他根本無心去理會其他,所以才沒有聽見這聲音,現在經美羽這一提醒,才發現他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
「是電話。」他接起他的無線電話。「喂?」
「子榆啊?美羽在不在?」是華偉槐。
「在啊。」子榆神情怪異地拿到美羽身邊接聽,因為聽見華偉槐對喬雪雁說:跟你說沒事就是沒事。
「子榆,雪雁想和美羽講電話,把電話給她好嗎?」
子榆把話筒遞給美羽。「你媽媽。」他把美羽摟在懷中,分享著雪雁的關切。
「嗨,媽。」美羽的口氣很輕鬆,不像發生過什麼事。
「美羽,你真的好好的吧?是真的哦?」喬雪雁的聲音居然是哽咽的。
「哎喲,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在跟人家流行戀女情結呀?才多久沒見,就這麼想念我,小心我的繼父吃醋。」她遠在他國的母親居然感應到了!美羽感動得想哭。如果沒有子榆,她恐怕再也見不到母親,接不到這通電話了。
「沒有,我只是好擔心嘛,我剛剛突然覺得聽見你的聲音,覺得你出事了,打你房間的電話又沒人接,打子榆的電話也沒人接,難免會很擔心嘛,你也不要嘲笑我了。」喬雪雁破涕為笑,美羽好好的,證明她的預感只是一時的神經質。
「媽……」美羽再也無法說出半個字,把臉埋進子榆的胸口,眼淚像決堤的浪潮,無法止歇。
「媽……」子榆突然覺得,如果他也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將是上天對他的眷寵。要他叫這個陌生的字有點困難,但,他覺得她夠資格當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