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需要同情。
昊霆從後盯著若蘭,只見她倔強的背影似乎微顫著。
「德穗,不必再怕了,放開我。」他擰了眉冷冷地在德穗耳旁道。
索德穗讓昊霆冷然的聲音嚇了一跳。
「……昊霆哥哥?」她抬起埋在他頸肩的頭,立刻對上他冷峻的眼。第一次,昊霆哥哥第一次用這種眼神及聲音對自己!
德穗放開了他。
若蘭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冒,她微縮著身連動都不敢動,深怕一動就要摔跤,她全副的力量全放在支撐自己站著。怎麼辦,她總不能維持這姿勢一直站著吧?
她覺得自己真是又狼狽、又難堪;這輩子,她從沒覺得這麼想消失在世上!
她怎麼會將自己弄到如此境地?
不行了……她真的要站不住了……
就在若蘭要倒下的瞬間,一雙鐵臂從後打橫將她抱起。
——是他。
若蘭眨動了一下眼睫,積聚的淚水立刻自她慘白若紙的頰畔滑落,但淚一滑落,她立刻又緊咬住唇,強睜了眼喘著氣倔瞪住昊霆。
「你……你做什麼抱著我,放開我!」但她就連掙扎都不行,因為一動就疼得讓她齜牙咧嘴。
若蘭蒼白的臉蛋上,眼眸已微微染紅,淚花在眶中打轉,一滴滴的汗珠子從她額角沁出,可她偏還強倔著。
「你在做什麼,連下馬都有事!」昊霆叱道,氣她忍痛不吭,甚至想瞞他。
瞞?看她連站都有問題了,想瞞什麼人?
「我就是笨,礙著你了?」若蘭咬緊了唇回嘴。
他又露出那種厭煩的神情!
「是礙著了,你受傷我們的行程就得拖延。」
「那你們走你們的,我絕不想妨礙你們回京的行程!」把她說得像絆腳石,既然如此那就別理她!「放開我!」說著,若蘭不顧疼痛地死命掙扎起來,疼得全身打抖,直喘氣。
「傻瓜,別動!」昊霆倏地收緊了手臂,將她牢扣在懷。
不必昊霆叫她別動,若蘭此時是真痛得沒半分力氣再動了,只能任他緊摟自己。
是她的錯覺嗎?當他叱自己「傻瓜」時,其中似乎含著一些心疼的寵溺……
昊霆將若蘭安置在溪流旁的一顆大石上,然後蹲身脫她的鞋。
這一動作立刻又讓若蘭吃痛,她縮了一下腳,但皺緊了眉硬是不吭聲。
昊霆抬起頭,瞇著眼冷瞧著若蘭半晌。「倔強!」輕叱一聲後又低下頭去,動作更輕地除去她的鞋。
因著昊霆的聲音及動作,一絲甜意灌注了心房,若蘭雖一張臉還皺得和包子般,但心情卻變得有些想撒嬌。
「昊霆,我——」
「若蘭姊姊,你沒事吧?」索德穗忽地跑了過來,打斷若蘭,關心似地蹲在昊霆身旁以關切的神情注視著若蘭。
她又被冷落了好一陣子。
「哇——你的腳腫得好厲害呀!一定很疼吧?」說著,她立刻從自己的裙裾上撕扯下一塊布,就著溪水浸濕。昊霆哥哥,用這布替她冷敷吧!」她端著濕布遞與昊霆。
昊霆看了一眼德穗,接過濕布就覆在若蘭腫脹的腳踝上。
「我去撿拾些枯枝來生火,瞧若蘭姊姊這模樣大概不能再繼續趕路了。」索德穗站起身就要去拾柴火。「唉……」可才站起來,她突然又按著太陽穴顯得很難過,身下又一軟——
昊霆一把接住她。「你坐著,我去就好。」
「嗯。」她甜甜一笑,十分乖巧地坐在若蘭身旁。
看著這情景,若蘭只覺尷尬。
「若蘭姊姊,對不起,都是昊霆哥哥只顧著我才會發生這種事。從小,哥哥就只注意我一人,從不讓我受任何傷害……」待昊霆走遠,德穗立刻捉著若蘭的手萬分歉疚地說著,彷彿要哭出來似的。「對不起,下回我會讓他分些注意力給你,不要只專注我一人。」
「不,是我自己太莽撞了。」若蘭收回自己的手,總覺得怪異。
「若蘭姊姊……我可以稱你為姊姊嗎?」德穗閃著一雙誠摯的眸子望著若蘭。
「嗯……」她點點頭。
「太好了!」德穗立刻又甜蜜地一笑。「真的,你和我長得好像,就像孿生子一般,是不是?」
「嗯……」若蘭再度點頭,有些不適應地看著索德穗。從在揚州時起,她就不怎麼搭理自己,怎麼現在態度大變?感覺好怪異。
索德穗忽地用一種仔細的目光盯著若蘭的五官看。
「怎、怎麼了?」若蘭直覺被瞧得渾身不對。
「你想,我們有沒可能是真正的姊妹?」
「呃?」什麼意思?
「不知昊霆哥哥有沒告訴你,其實我逃婚來揚州是為了尋自己的親生父母……我和昊霆哥哥其實並非親兄妹……可是,住持師父竟說我是十七年前黃河發大水時被棄置於西寧寺前的嬰孩,根本不知我的父母是什麼人……若蘭姊姊,你是從哪兒來的,你是生長在什麼家庭裡中?我們會不會——」
索德穗的話讓若蘭一時驚呆了。
她與昊霆不是親兄妹!?那——
驀地,索德穗初見昊霆時的情景、昊霆抱著她的景象、她倚偎著昊霆的柔美表情、昊霆輕撫她的模樣……所有的景況一幕幕衝擊而來!
「若蘭姊姊?」索德穗搖她。
「呃?」若蘭游出的神魂被搖回,愣愣地望向搖撼自己的人……她……和昊霆不是親兄妹?
「你生在什麼家庭?你我有沒可能是真正的孿生姊妹?」
孿生姊妹?「不……不可能!」她沒有孿生姊妹!
她記得奶娘說她出生的那年皇額娘及皇阿瑪還因她都不哭而擔心,恐怕她活不下去……她是在宮裡頭出生的沒錯,沒人提過她是孿生子。所以,不可能!
「是麼?你確定?」德穗確認似地問道。
「確定。」她是棄嬰,那,她和昊霆沒有關係了?
「哦,那就沒辦法了……」德穗從若蘭身旁站起,輕輕踱步。「我……被許給江南的鹽商,雖比不上索家,但也是巨富;其實我心裡是很不願的,可是那時我曉得自己並非索家的親生女兒,而父母既替我擇了親,為表孝道我當然沒有推拒的道理,我想這也是還他們恩情的好方法,可是……」她輕輕訴說著,突然一頓。「可是就在我出嫁的前晚,昊霆哥哥突然夜闖我的閨房,他對我……對我……」索德穗一咬唇,整個臉脹得通紅,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