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民風純樸的小鎮來了一輛賓士轎車,吸引了全鎮居民羨慕又好奇的目光,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談論著這名車主跟劉家獨生女是何關係。
劉家二老在兩年前相繼辭世後,他們的女兒玉貞不想待在家中觸景傷情,於是在一年半前到台北工作。原本大夥兒以為她會在台北嫁人,從此不再回中部鄉下了;沒料到三個月多月前,一年多不見的她竟悄悄回來了,帶著滿臉的憔悴、傷心和五個多月的身孕回到故鄉。
因為是頭一胎而且她的身體瘦弱,五個月的身孕卻看不出有任何表徵,眼尖的也只能發現她的小腹微凸;鄰人之所以會曉得,是看見她害喜得厲害,每餐飯吃下去不到五分鐘就全嘔得一乾二淨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又何必再來找我!」劉玉貞一見到日思夜想的他,不禁心情激動起來,連好不容易暫停的害喜症狀又蠢蠢欲動了。
「有心找哪怕找不到,而且我父親說的話並不能代表我的心意,他不允許我娶你進門,我為了孝順暫時聽他的,不過孩子出世之後就無人能反對這件婚事了。」他像是解釋又像是保證的說著。
劉玉貞驚訝不已,她覺得這男人瘋了。「你是要我等你,一輩子不嫁的等一個沒有期限的保證?」
「沒錯,如果你愛我的話,你會願意等的。」他充滿信心且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你怎能如此有把握!難道你不知道我恨你嗎?你的鐵石心腸、你的始亂終棄、你的懦弱無能、你的不負責任,這些都殺得我體無完膚了,而你還說些花言巧語要我等你,你都要結婚了,還在騙我!」她傷心欲絕地哭著。
他上前抱住了她顫抖的身軀,溫柔地撫著她的背,心疼地說:「沒有婚禮了,我的新娘只有一個,要我娶別人除非我死,沒人能強迫我;所以玉貞,你一定要等我好嗎?」
「我能等,可是……」她低下頭看著小腹,手也小心的撫摸著。
「不要緊的,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會負起做父親的責任,只是委屈了你,讓你未婚生子是我的不對。要不是礙於我父親,我不會讓你受這種苦的。」他自責又懊惱,恨自己狠不下心離棄父親。
「別再說了,你能認我肚子裡的孩子就表示你對我還有情分在,別的小事就不足以再計較了。放心吧,我會等你的。」她現在只能說這些,只要孩子不會一生下來就成了私生子,那麼她也不強求什麼了。
「雖然我無法陪在你身邊,但是你的一切我都會打理妥當,也會間接關心你的生活,請你務必為我保重,原諒我這不盡責的丈夫。」天下最悲慘的事,莫過於不能和相愛的人廝守在一起,而他為了這遺憾掉下了難得的男兒淚。
劉玉貞被他的情深意切感動。她用手拭去他臉上的淚水,以甜美的笑對他說道:「你哭的樣子好醜喔。你知道嗎?我會如此盲目的愛你,是因為你的笑容,所以你應該多笑才對。」
「難道你不擔心我的笑容引來一群美女搶你老公嗎?」他破涕為笑,又開始他風趣幽默的一面。
「她們要就送她們好了,我早已打定主意做個單親媽媽。」她賭氣的說道。其實她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要獨自扶養出世的孩子,怎料孩子的父親竟找了來,且願意照顧他們母子倆。
原本轉喜的他又黯然神傷了起來,他不捨地說:「玉貞,是我害了你,早知道事情會演變至此,當初就該不碰你,都怪我太愛你了。」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我會和孩子等著你來接我們回家的,保重。」玉貞狠著心推他出門,但沒想到這一別竟是三十個寒暑。
第一章
唐家客廳的電視機正在播映一個最新竄紅的搖滾樂團演唱會實況,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迴繞在整個客廳,窗外夜空中靜謐的星子跟著屋裡的旋律閃耀不停。
廣大客廳裡黑皮沙發的一隅,有個女孩如醉地沉迷在這場演唱會中,目不轉睛地直盯著電視螢光幕,生怕一眨眼即錯過精彩鏡頭;雖然她已經困得要命,眼皮就快撐不開了,但是為了欣賞心目中的偶像丰采,只好打起精神跟瞌睡蟲奮戰啦。
客廳的大門被打了開來,走進一位滿臉疲憊的女子,看她的年齡和沙發上的女孩相差不大,只是她較成熟文靜而另一個就較活潑孩子氣;兩個都是留了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不過一個是把長髮綰成髻,一個是札了兩條長辮子,完全不同的髮型。
「欣雅,夜深了,音量還開得那麼大聲,不怕吵醒街坊鄰居嗎?關小聲一些。」唐歡雅在玄關處脫鞋並出聲要求小妹。
「姐,你回來啦。」唐欣雅口裡說著,手卻不動,電視依舊發出巨大的聲響。
唐歡雅見妹妹不動如山,乾脆自己動手。「你不怕鄰居明天到中庭抗議嗎?」
「這棟高級公寓的隔音設備做得完善,他們聽不見的啦。」她振振有辭地反駁唐歡雅。
「就算他們聽不到,可是也會吵醒媽啊。」她試著跟妹妹溝通。
「媽最不怕吵了,你放心吧。」唐欣雅更理直氣壯了。「難道你不怕自己的耳膜被震破?」她實在想不透,這麼吵的音樂有什麼好聽的,偏偏欣雅迷得要命。
廣告時間,唐欣雅才將視線轉移到唐歡雅身上。「姐,你先去睡吧,看你一臉的倦容,像極了被婆婆虐待的小媳婦,難不成護理長真的欺負小護士嗎?」
「沒有的事,你別亂造謠。今天的急診病患多了些,我們大家都累壞了。」她坐在沙發上把雙腳抬高方便按摩小腿,站了一天也夠酸的了。
「白衣天使還真偉大,可是也太辛苦了。」唐欣雅佩服地道。「這樣吧,明天你好好休息一天,家事我替你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