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邵潔柔聞訊趕來看她時,就曾經調侃她說:「這是紹華報復你的方法,誰教你不曾珍惜過他對你的感情。」
這話聽起來很「毒」,卻也是最受用的,讓黎喧更加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任何事,只為了補償她欠他的深情。
就在黎喧畢業典禮那一天,她終於等到方紹華的「家人」,而他的「家人」的出現,也徹底地粉碎了黎喧最後的夢。
方紹華真實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方紹華,他的父親據說是一個跨國集團的董事長,長年都居住在美國,只有方紹華一個人在台灣唸書。
當黎喧知道方紹華不是他自己口中那位必須利用暑假到梨山打工的窮小子時,那種複雜的心情她無法說得清楚;但讓她欣慰的是,以方家的財務狀況,她不必再擔心方紹華可能會因為沒錢支付醫藥費而被迫出院,而且他父親會想盡辦法用最好的藥來醫治他的病。
沒錯,方紹華的父親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他的「病」,只是這個辦法卻讓黎喧心都碎了——他們準備帶方紹華回美國醫治。這樣一來她短時間內恐怕很難再見到他,她與方紹華已經「一起生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了,突然要與他分隔兩地,一時之間,黎喧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
「黎小姐,我們很感謝這段時間裡你對紹華的照顧。」方紹華美麗的母親感傷地握著黎喧的手:「我不知該如何答謝你對紹華所做的一切……」
然後,方紹華的母親取下了戴在她手上的那只幾乎透明的手鐲,慎重地放到黎喧的掌心:「這個送給你。等紹華醒來之後,我會讓他當面向你道謝。」
只是道謝嗎?黎喧感到心傷。紹華的「家人」似乎都沒有考慮到她和紹華的「關係」,難道她要的只是一句感謝和一隻她也看不出多少「價值」的手鐲?
可她什麼都不能說,也沒資格說,紹華那種家庭不是她這種「平民百姓」高攀得起的,她想都不敢想,還能奢望什麼呢?
方紹華離開後,她哭了好久,同時也將這個訊息告訴許佩瑩,許佩瑩的反應卻比她來得冷靜許多。
她說:「這樣也好,讓紹華好好地接受治療,以後他回不回來,就要看他留了多少心在這裡,誰都無法強求。」
可黎喧就無法這樣瀟灑,她發現自己在面對何明楓的「情變」時都沒有這麼痛苦過。失去了方紹華,她才真正領悟到自己對他的愛有多深,那樣的愛絕不是何明楓可以取代的。
這年暑假,何明楓拿到碩士學位,學成歸國了。
他透過幾個學弟輾轉得知黎喧的去處,她目前在一家通信公司擔任秘書一職。
他見到她的第一眼,有些錯愕,她和半年前到西雅圖見他時的模樣相差許多,穿上正式套裝,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明顯消瘦許多的她,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她已不再是過去那位活潑甜美的黎喧。
然而,她還是和過去的黎喧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她身上總是散發著一種讓異性著迷的丰采。
「喧,你還好嗎?」面對這樣的黎喧,他找不到更具創意的開場白。
黎喧的表情仍沒變,她只是看著他,像看著一個不相干的路人。
「我好不好,都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她冷冷地回答。
「喧,不要這樣!」何明楓上前拉住她的手,跡近懇求地說:「我已經把在西雅圖的一切都放下了,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我這次回來,只為了要挽回你的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黎喧不為所動地看著那張她曾經深愛過的臉,怎麼樣都無法從內心再挑起一絲絲對他的愛意。她早已明白,何明楓不是她所想要的男人,她真正需要的是方紹華的愛,但他們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再見面了……
現在,她只希望方紹華的病能夠好起來,其它的,她不敢再奢求。
「太慢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甩開他的手。
聽她這樣堅決,何明楓心上一陣刺痛,他不知道因為自己一時的錯誤,竟要付出這樣沉重的代價。她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他豈能讓她離開他?
「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四周來來往往的下班人潮,讓他無法進一步與她深談。他堅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黎喧仍會回到他身邊。
黎喧不反對他的提議,隨後上了他的車。他帶她到一家氣氛不錯的西餐廳用餐,黎喧只點了一份酥皮濃湯和一杯咖啡。
「你吃這麼少怎麼可以?」他好心疼,以為黎喧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他。
「我只想跟你把話說清楚,你也不必再為那件事對我感到歉疚,我已經不再恨你了。真的,我不恨你。」沒有了愛,又哪來的恨?
黎喧的心情極平靜,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辦法以平和的心情對他,沒想到兩人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面。
「你不恨我?」何明楓很驚訝她會這樣說,但她的冷淡卻讓他高興不起來,他不會傻傻地以為黎喧已經原諒他了。
「明楓,我覺得我們的價值觀有很大的差異,過去我太過盲目地迷戀你,很多事我都看不清,其實,和你在一起,我很壓抑,無法完全地放開;在我心目中,你是高高在上的,我常常覺得自己趕不上你的腳步,甚至會感到自卑。」她很冷靜地分析何明楓和她的不同,她不再愛他不全然是因為Amy的因素,而是方紹華讓她瞭解,她和何明楓在一起不是真正的快樂。
她和方紹華在一起那種完全釋放的感覺,不是何明楓所能給她的,與其說她愛他,不如說她太過崇拜他,而現在她已經過了崇拜偶像的年齡了。
「喧,你這樣說讓我好難過,不管怎麼說,我一直都是真心愛著你,就算……在西雅圖那段有些荒唐的日子裡,我心裡愛的也部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