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喧羞赧地站起身,走到他的書房門口,回過頭對他說:
「你想得美!」
方紹華跟著走到她身前,突然抱住她說:「喧,我是認真的。」
太快了!她還沒有時間消化這一個小時以來發生的事,她必須冷靜一下,確定這不是一場夢,也不是她的幻想。
然後,他貼在她的耳旁,對她說了一句話,頓時,她慌張地在他的屋內尋找一面鏡子,只想證明他所說的是否屬實。
當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已被烙上印記的頸子,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閃過……她完了!
十點整,新來的主管和他的秘書準時出現在會議室,卻立即引來了一陣竊竊私語,他們都用一種疑慮的眼光看著公司裡的「聖女」——黎秘書。
她一向高高綰起的秀髮,竟奇異地披在肩上;不苟言笑的臉上,竟略帶著羞怯的笑容,坐在高大的總經理身旁,宛如一隻嬌小的白兔,這樣的場面實在給它太勁爆了,想必不用到開完會,類似的耳語便會立即在公司發酵。
在整個開會的過程當中,方紹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不僅能夠有條不紊地分析著公司過去的營運缺失以及未來的發展方針,並且充分地讓在座的每一個主管都能有機會提出自己的意見,再加以討論。
原來他早就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還在那兒故意裝得像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讓黎喧替他捏一把冷汗,真怕他無法應付這些公司的「舊班底」。沒想到他比她想像中還要有能耐多了,輕輕鬆鬆地便讓在場原本很不看好他的幾個「長輩」對他讚賞有加;也間接讓大家明白這個新主管雖年輕,卻不是省油的燈,想混日子的人要好自為之了。
開完會後,黎喧果然在廁所裡聽到一些八卦。
「你們有沒有看到新來的老闆?長得跟明星一樣呢!」人事部的甲小姐說。
「還說呢!難怪我們徐總的秘書會自願調到他那兒,以前還裝作一副清高的模樣,原來她是要挑一條大的魚釣呢!」會計部的乙小姐接著刻薄地說。
「我今天看見她和新老闆一起來上班,而且她的樣子全變了呢!」總機丙小姐故意壓低聲音說:「也許,她昨天晚上就住到他那兒去了。」
「喲!你是說真的嗎?她的手腳未免太快了吧。」甲小姐怪叫著。「當然是真的,我還看見新老闆牽她的手呢!」丙小姐愈說愈起勁。「我的媽呀!她還真敢!」乙小姐不屑地說。
黎喧聽見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她不禁要想起不久前曾經在報上看見的一則笑話,內容大約是說:在公司裡上廁所最好不要超過十五分鐘,因為在十五分鐘之內,一定可以聽見外面有人在批評你;如果過了十五分鐘都沒有任何人批評你,就表示你這個人沒有行情。
若要依照這個論點來看,那麼她在公司的行情要算是高漲的,因為她還待不到五分鐘,就已經有三個女人在批評她,她應該感到欣慰的。
她推開門,外面的三個女人還在那兒眉飛色舞地說得好不快意,直到眼尖的乙小姐看到她,才機警地將話題一轉:「聽說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歐式餐廳,今天下班後我們一起去嘗嘗,怎麼樣?」
聽乙小姐這麼一說,另外兩個人也瞬間變了一張嘴臉,笑瞇瞇地對黎喧說:「黎秘書,要不要一塊兒去?」
畢竟新老闆的秘書可是她們得罪不起的人呢!
「謝謝!不過我最近比較忙,改天吧。」黎喧微微地一笑,不想為這種事生氣。難道她還會不瞭解紹華的魅力嗎?這些女人分明就是在嫉妒,故意說這些話中傷她,她可不能輕易被打擊;更何況她和紹華確實是有特別的關係,這件事早晚都會傳開,她必須先有心理準備,以後的流言可能會比她剛剛所聽見的還要惡毒好幾倍呢。
「黎秘書,你真好運哪!能調到那個部門,聽說新老闆比你還年輕呢。」丙小姐在暗示她別「老牛吃嫩草」。
「都是替人家做事,到哪裡都一樣,不是嗎?」黎喧實在受不了這幾個八卦的女孩子,她若和她們一般見識,氣壞了,不正合她們的意?
當她走出廁所後,耳際又傳來一陣竊竊私語。她輕歎了一聲,對於那樣的內容,她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流言就像雪球愈滾愈大,許許多多不堪入耳的閒言閒語,就這樣流竄在公司裡的每個角落,直到傳入方紹華的耳裡,他才驚覺,該是做決定的時候了。
「我們結婚吧!」這一天在他的住處,他鄭重地向黎喧求婚。
太快了吧?他們才重逢不到一個月,下這樣的決定是否太過草率?而且現在的方紹華也不再是從前那個住在對門的學弟,他不僅是她的主管,更是一家跨國企業的少東,她對他的家庭一點都不瞭解,這樣貿然地允婚,對她而言是不智之舉。
「紹華,你要想清楚,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你確定我們適合嗎?」她雖和方紹華的父母有過一面之緣,但那樣的家庭讓她卻步。
「只要我們相愛,有什麼不適合的?」他覺得她想太多了。
「結婚不是單純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還有你的家庭和我的家庭,我們的背景如此的懸殊,你的父母會同意嗎?」
方紹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說:「如果你夠瞭解我的家庭,也許你考慮的就不是這樣的因素了。」
黎喧不解地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其實我並不是方家正統的第二代,你也許無法瞭解我們生活的世界,但事實上就是這樣。我的父親有三個老婆,我媽是第三個;我父親共有六個子女,我卻是他唯一的兒子。你知道我的處境有多尷尬?尤其是在那種家族企業裡,我是最不允許存在的角色,所以,我的母親安排我回台灣接管這家公司,就是要讓我遠離那個權力鬥爭的中心。有時我真的恨透了這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