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微蹙的眉心、苦惱的神色,蕭君嚴知道她想起好友開始未久就告吹的婚姻,心中滿是疼惜。
「我不是阿誠,你也不是彧茹。」
「我知道。」
問題是他也是男人,和范宇誠一樣。
他也會變心嗎?就在半年後?
「阿誠娶彧茹是被她的美貌和家世吸引,我選擇你,是因為我要找靈魂伴侶。前提不一樣,結局也不會一樣。」
「靈魂伴侶?」
侍者送上提拉米蘇,酒香交織著咖啡香,誘人食指大動。
袁若凡不耐地將甜點推開,一心只想聽他解釋什麼是靈魂的伴侶,為什麼他們不會走上范宇誠和段彧茹的分手路?
她需要多一點保證,才能堅定地走完情字這條路。
「在你面前,我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蕭君嚴將蛋糕分成小塊,用小叉子一匙匙餵她,神情愛憐備至。「不喜歡就說不喜歡,不必為了迎和女友硬說喜歡,這是很大的幸福。」
袁若凡細細咀嚼,這就是被幸福包圍的感覺嗎?
她忽然很想哭,感動得想哭,眼角閃著幸福的淚光。
「Love me as who I am.Take me as who l am.」蕭君嚴輕輕吟出如詩般的詞句:「愛我原來的樣子,接納我、不要改變我,這是我要的愛情,宇宙雖大,只有你能許我。」
袁若凡拭去眼角隱隱的淚光,心中深情無限。
蕭君嚴繼續將提拉米蘇送進她微張的嘴。只要多加練習,甜言蜜語也能說得比背稿子更順口。
「林黛玉從來不要求賈寶玉追求功名,她愛的是賈寶玉這個人,而不是他的附加價值,她是賈寶玉的靈魂伴侶,你是我永遠的知己。」
袁若凡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被拿來和林黛玉相提並論。
「林黛玉很瘦耶,風一吹就飄走了,我比她有份量多了。」
硬要類比的話,說她像薛寶釵還比較有譜。
殺風景的小笨蛋,那只是比喻啊!
要是大妞把林黛玉折磨賈寶玉的陣仗原封不動搬出來對付他,他八百年前就去跳樓了,早死早解脫,活著多受罪。
「你不像她那麼愛使小性子,脾氣也好多了。」謝天謝地!
「如果讓你選,你真的會選林妹妹、不選寶姐姐?」
「你應該知道我的理由。」
「因為薛寶釵很假?」
袁若凡撇撇嘴,女人能夠假到像薛寶釵,也算是極品了。
蕭君嚴點頭表示有同感。「林黛玉不是不知道老祖宗和王夫人不喜歡她的小性子,她也有足夠的聰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像薛寶釵那樣用心機籠絡眾人,穩固自己在賈府的地位。」
「她才不屑呢!」
「沒錯。」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能忍受別人改變你。」
袁若凡笑歎著想,還好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改變他就是了。
蕭君嚴停下餵食動作,目光中閃著熠熠的光輝。
「大妞,你是我的靈魂伴侶,我願意為你而改變,只要你開口,我盡量。」只能盡量,不保證喔!
「真的?」
袁若凡比誰都瞭解他對自由的熱愛,更顯出這個承諾的不容易,可比幾百克拉的鑽石都要來得貴重。
「你說吧!」
此刻蕭君嚴心中,大有自由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袁若凡歪著腦袋想了想,很久很久,輕輕說出一句:「別讓我看不起你。」
「就這麼簡單?」
袁若凡堅定地點了點頭。
她對愛情的要求不高,只希望自己深愛的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做傷天害理的事,那就夠了。
蕭君嚴執起她的手,將溫熱的唇印在柔軟的掌心中。
「大妞,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第八章
門外,蕭君嚴眉心糾結,擔憂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大妞,你泡太久了,快出來。」
「不要吵,再讓我泡一下。」
袁若凡頭頂上覆蓋一條冷毛巾,全身呈大字形攤坐在浴池中,熱騰騰的溫泉連骨頭都浸軟了,人生至樂,莫過於此。
泡湯樂,樂無窮。袁若凡哼著荒腔走板的小曲,要是沒有門外的嗡嗡雜念,就算一百分。
「砰砰!」蕭君嚴簡直把門板當戰鼓擂,用力催下去。
「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了。」
袁若凡不情不願地止住歌聲,如果不想被當成一袋麵粉扛走,最好識相點自己用腳走出去。
她懶洋洋地應了聲:「好啦!我馬上出去了。」
再讓她泡一下下就好了………真的只要再一下下就好……從她的賴床功力看來,這個「馬上」少說也在半小時後。
「限你五分鐘內出來。」蕭君嚴下達最後通牒。
袁若凡咕噥了聲,緩兵之計遭識破,還能怎麼辦?只好戀戀不捨地離開騰騰冒著熱氣的大浴池。
「哎喲!」
蕭君嚴一顆心瞬間吊得老高,怎麼了?她滑倒了嗎?
「大妞,你沒事吧?」
「咚咚咚咚……」急切的拳頭幾乎將木板門敲出一個洞。再這麼敲下去,不出兩秒木門就要壯烈成仁。
不管了,先踹開門再說。
蕭君嚴正要起腳,害怕被毀容的木門提早一步,自動打開。
袁若凡裹著bassenti浴袍走了出來,小手忙碌地擦拭頭髮上的水珠,瞥了眼他抬到半空的腳。
「你幹嗎?踢壞門老闆會哭的。」
蕭君嚴身上的浴袍和她的一模一樣,印滿了北極熊、海獺、白狐等雪地動物,事實上,兩件浴袍都是袁若凡買的,她對毛茸茸的東西完全沒有只抗力,喜歡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我以為你滑倒了。」她還敢說!
「只是一下子起不來而已,泡太久了。」
袁若凡看他眉心處烙著深深的褶痕,驀然體會到他的深情關切,遠出於她的想像之外,心田中冒出熱熱燙燙的暖流。
「對不起,下次我會一面哎喲、一面解釋。」
為了表示歉意,她踮高腳尖,主動吻了吻他的唇。
所有的抱怨都融化於熱吻的溫度,蕭君嚴想氣也氣不起來。
「快把頭髮弄乾,我叫了沙鍋魚頭和炒山蔬,馬上有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