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慕華鼻尖泌出細密的汗珠,緊張得雙手拗來拗去,急促地喘著氣,只聽到自山心臟怦怦地跳動著。
「那麼……承修哥都怎麼叫你?」
「他叫我老弟,對你不適用,因為我比你大。」
藍慕華吞了吞口水,看見雷鴻遠愈趨沉冷的臉色,她更驚了!「既然比我大,那我叫你雷大哥。」
雷鴻遠斷然拒絕。「不要!那有誤導之嫌,我不喜歡男人。」
牽拖!
要不是藍慕華已經累成長椅上的化石,連起來伸出腰的力氣都沒有,她一定要揍他幾拳出氣。
大哥只是一種尊稱,就像專櫃小姐都親切地喚女客人大姐一樣,就算是六十幾歲的老阿嬤,也不喜歡被叫成歐巴桑……
她叫大哥的人滿街都是,其中不乏兒女成群、夫妻恩愛的例子,卻只有他一十人覺得有誤導之嫌!
藍慕華無奈地歎了口氣,妥協道:「好聽的稱呼你不要,那我就連名帶姓叫你雷鴻遠,可以了吧?」
還是很見外,但至少比雷先生順耳多了。
雷鴻遠露出壞環賊賊的笑容。
「阿修羅叫你小藍,那我也從善如流好了。」
他才不叫她藍小姐呢,哪有人這麼叫自己女朋友的?
女朋友?
正是!
雷鴻遠決定把小丫頭追到手。
既然已經花了那麼多時間陪她,滴了那麼多汗水幫她。不撈點本回來,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他資管碩上的學歷是買來的哩!
藍慕華一臉差點噎到的表情,甚至下意識地搓著手臂,想拂去猛然而起的雞皮疙瘩!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連直呼姓名的交情都沒有,她已經當豬頭當了很長一段時日。
舉輕以明重,連直呼姓名的交情都沒有,何況是暱稱?
果真是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怪人。
第六章
杜邦人道石檯面上隨意擺著皇家哥本哈根手工彩繪水晶杯,玻璃壁櫥裡的杯杯盤盤清一色都是德國麥森瓷器,懸吊式抽油煙機纖塵不染,雷家的廚房潔白明亮,卻是許久不曾飄出飯菜香。
娉娉婷婷立在流理台前,龔眉儀用過濾後的純水沖洗葡萄,空蕩蕩的廚房只聽見嘩啦嘩啦的水流聲。
病人忌生冷,葡萄是為衣不解帶照料病人的瓊月姨準備的,老爺子的補品,管家自然會張羅。
少了食物的香氣、火焰的溫度,四周的氛圍沉重窒悶得令人呼吸困難,彷彿籠罩在無形的低氣壓中。
龔眉儀卻怡然自得,絲毫不以為忤。
她根本不愛笑,上班時間陪笑臉陪到顏面神經都僵硬了,獨處的時候,她不想再遮掩冷漠難親的性情。
「你怎麼在這裡?老頭人呢?」
龔眉儀猛然回身,濕漉漉的手按住胸口,驚訝得忘了呼吸。
「學長!」
她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雷鴻遠濃眉微微皺著,目光中透著一絲詫異。「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我又沒少只眼睛多張嘴。」
龔眉儀背轉身子,撿起一顆顆不慎滾落水槽的葡萄,頃刻之間,又戴上若無其事的面具。
「不能怪我,你太難得回家了。」
他若有心,應該能體會出這話蘊藏的深刻思念。
她愛他好久好久了!
從第一次在系學會見到他,她就一直對地戀慕在心。資管系多的是出類拔年的人中騏驥,讓她看在眼裡、放在心上的卻只有他一個。
為了要配得上他,她不斷努力充實自己,除了外貌,她希望自己也有本事能抓住他的心,成為事業上的得力助手。誰說精明幹練的王熙鳳,不能也是最甜蜜的小妻子?
她學烹飪,希望有朝一日,當他忙了一天下班回家時,能吃到她親手烹調的熱騰騰菜餚。
她學插花能望可以一手佈置出賞心悅目的居家環境,幫助他放鬆執掌家族企業的壓力。
她學調酒,只因為他喜歡微醺的感覺……她學習一切可以取悅他的事物,可是他從來不肯許她一個承諾。
嚴格地說,雷鴻遠並非對龔眉儀視若無睹。他欣賞她的能力、尊重她在這個家的地位,更不曾有過惡言相向的記錄。
但是.最重要的愛呢?
龔眉儀不是悲觀主義者,但她實在無法樂觀。
沒有女人會滿足於他們之間不冷不熱、不近不遠的關係,她是女人,雖然比一般女入聰明識大體,卻也不例外。
「真是的,你們女生就愛大驚小怪。」
不過.學妹還不算太嚴重。經常被藏在花心的蟲子嚇得尖叫的花店老闆,才是大驚小怪的代表性人物。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抹嬌俏頑皮的身影,就經常踩在他的心尖上嬉戲,牽扯出無盡的寵愛與包容。
雖然和他一貫憤世嫉俗的形象不符,但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克制不了那一波又一波自心頭湧現的愛意。
他甚至願意為她改變彆扭的個性,主動釋出善意,回家探望被他氣得差點進棺材的老爸。
龔眉儀仔仔細細地清洗葡萄,直到拿放大鏡也檢查不出任何勝東西,才盛進雕花水晶缽。
「你怎麼知道老爺子出院了?」他去過醫院嗎?
雷鴻遠扯著嘴角回答:「早知道就先打電話問你,就不用白跑一趟。老女入說你們中午就出院了。」
龔眉儀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哪個女人能夠忍受這種無禮的稱呼?難怪護理長很想撕爛學長的嘴,再將他亂刀砍死。
「老爺子的身體很虛弱,」 她用懇求的口吻說道:「不要刺激他,我不想再送他去醫院。」
雷鴻遠挑起一邊的眉毛,促狹地笑了。
「老女人再看到我 ,十之八九會鬧自殺,淡水河又沒加蓋,我看還是不要再去刺激她好了。」
嗯,這麼說學長答應不再激怒老爺子?
龔眉儀笑歎著說道:「你這張嘴,走到哪裡都得罪人,就不能少說兩句嗎?損人有這麼好玩嗎?」
雷鴻遠無甚悔改之心地繼續耍嘴皮子:」這叫職業病,既算有藥醫,健保也不給付,順其自然是唯一的方法。」
龔眉儀也不是真的要他改過自新,只是隨口說說罷了:「老爺子吃了藥,恐怕睡著了,瓊姨在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