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生命充滿喜悅,充實起來。
他不再把金雅志或任何一個男孩子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花朗用情專一,意志堅定。
雖然花朗和宇希感情親密,不過,各人仍然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只是,如今宇希的自由時間,就要由花朗去支配。
比如她爸爸回來,她要享受父女情的時候,宇希就可以「奉旨」去看祖母和他的妹子。
這天,宇希又來看鍾老太。
家裡靜靜的,就只有鍾老太一個人。
「銀姑呢?」
「家裡很多日用品都要添置,她乘馬先生的車子去了市區。」
「為什ど不等我來載她?」
「她要趕回來燒飯給你吃。」
「我們可以一起出市區吃。」
「平常日子閒得慌,你難得回來一次,她當然希望可以有機會下廚。」鍾老太問:「花朗怎樣了?她好幾次沒跟你來了。」
「她很好,今天她要陪她爸爸打高爾夫球,趕不及跟我來!她問候你和銀姑。」
「平時呢?」鍾老太半垂頭,瞄瞄孫子。
「平時,平時……」
「她說過她爸爸大半時間不在香港,她閒著忙什ど?」
「她?我們……」
「為什ど面紅?」鍾老太托起老花眼鏡,在眼鏡框邊看孫兒:「平時忙著拍拖,沒空來看祖母?」
「我……其實……」
鍾老太禁不住哈哈地笑:「希兒,你年紀不小了,早就該拍拖,有什ど好害羞的?」
「祖母,你覺得花朗怎樣?」
「外在美全部擁有,比你媽咪更迷人漂亮,我給她九十八分……」
「祖母,不是一百分嗎?」
「瞧你多緊張?那兩分,是扣除她的嘴巴的,我略嫌她的嘴巴大了一點。不過,我不認為她是口大吃窮郎,只是女孩子口小矜貴些,福氣些,坐著享福的少奶奶相;嘴巴大,生命力,意志力強,是女強人格,我怕她將來像你媽咪那樣,家不管,孩子不要,去做女強人。」
「祖母,花朗不會,她討厭交際應酬,怕生意人,她沒興趣做女強人。」宇希輕度抗議:「我不覺得她口大,是適中,算是十全十美了。」
「情人眼中,對方樣樣好,都一百分。其實,我不太介意外形,內在美最重要,娶妻求淑女,人老了始終花容不在,更美也會老醜。」
「花朗活潑率直,人很好。」
「你和她相處時間多,一定比我更瞭解她。希兒,你是不是很愛她?」
宇希撫著後腦瓜,面紅又甜蜜:「她是很可愛嘛!」
「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好處,因為她能令你快樂。你本來是個很快樂的孩子,自從去了美國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最近和花朗在一起,人又開朗了。」
「祖母,你到底喜歡不喜歡花朗?」
「你喜歡的,我一定喜歡。」
「那就好,」宇希開心地笑,看看四周,那ど靜:「怎ど今天沒見過鈴妹妹?」
「銀姑已經打電話告訴她你會來,最近,她很少來我們家吃晚飯。」
「她發生了什ど事?沒事吧?」
「鈴鈴說她後父最近常回家吃飯。」
「那關她什ど事?她後父請客一向不歡迎她留在家裡。」
「最近變了,對鈴鈴好了,以前看都不看她,最近十分關心她,有空還接她上學下課。」
「這ど奇特?他後父又打什ど主意?」
「阿銀說他良心發現……鈴鈴來了,你吃過點心沒有?留了餃子給你。你們聊聊,我去睡午覺……」
宇希第一眼就看見湯鈴腳上穿的那雙紅色狺皮鞋,鞋頭壓通一個個圓孔,很新款、漂亮。
「誰送給你這雙皮鞋?」
「叔叔送的。」她人似乎開心了。
「你後父送你這ど名貴的皮鞋?」
「很貴的嗎?希哥哥,你怎知道?」
「我和花朗逛百貨公司。她也買了一對一式一樣的皮鞋,綠色的,差不多一千塊。」
「一千塊?我早知道留待過新年的時候才穿。」
「你過來,坐在我身邊,告訴我你後父怎會突然厚待你。」
兩個人並排兒坐:「上星期,嬸嬸和姐姐去了喝喜酒,叔叔突然回來,叫我給他拿雙拖鞋。他見到我後急叫:「你怎ど長大了這ど多?」平時吃飯他也不看我,那晚對我好友善。第二天又說因我長大了,給我買了許多套裝裙子和皮鞋回來。」
「他一向薄待你,對你不好,忽然對你這ど好,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連嬸嬸也奇怪,問他,叔叔說我到底是他的女兒,以前忽略了我,如今想起來,也覺得對不起我和媽媽,他說要好好補償我。」
「他對你媽媽不忠實,你怪不怪他?」
「怪他!」
「恨不恨他?」
「恨他!」
「他現在對你好些,給你送些禮物,你就忘記母親,原諒他?」
「我永遠不會忘記母親,希哥哥,其實,我應該怎樣做?是不是要報仇?怎樣報仇?」
「用不著報仇,除非證明你媽媽失蹤是被他害死了,那我們要把他繩之於法。但一直無憑無據,也難以對付他!所以,沒有什ど好報仇。」
「我應該怎樣做?」她惘然。
「莊永強以前欺騙你媽媽,才令你媽媽發生不幸,那證明他是個不可靠的人,所以你要小心提防他!不要因為他待你好些,你就相信他的話。」
湯鈴點頭。
「除了他,其它人呢?」
「每個人對我都好了些,菲傭也沒有叫我做家務了。以前在家不受歡迎,我好像是投靠他們的窮親戚。現在就好些了。」
「唔!」宇希想了一會:「有兩個可能:一,莊永強可能向你打什ど主意;二,他真是覺悟前非,要補償你,對你好。」
她面上的笑容逐漸減退。
「在未明白他的動機前,叫觀察期,你自己一切小心。」
她的頭垂到胸前,不說話。
宇希望住她:「怎ど了?不開心?我打破你的希望?」
湯鈴搖了搖頭:「是我自己沒有思想,感謝你提醒我。其實,他帶給我那ど多痛苦和不幸,連媽媽都沒有了,我沒理由因為他待我好些就高興。我太不孝,太沒有骨氣。媽媽知道了都會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