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念中學,是吧!」他看了她一眼,走出教堂。
「大學一年級!」她搖搖頭。
「哦!」他又意外一次,「你看來像個念中學的小女孩!」「你——也在讀大學?」
她鼓起勇氣反問:「文先生!」「畢業了,在做事!」他說:「還有,別叫我文先生,這是最彆扭的稱呼!」「但是——我總得稱呼你!」地無端端又臉紅。
「文仲!」他笑一笑,停在巴士站。「這是你回家的巴士?再見!」揮揮手,他大步溶入前面的街道。
那種燃燒的感覺一直陪伴詠梅回到家裡。
天!多ど神奇?文先生——不,文仲和她說話,遂她到巴士站,這不是奇跡嗎?
她躺在床上,亮晶晶的眼睛無法閉上。文仲啊!文仲竟和她說話了,多神奇!
地想看文仲的神態,想看文仲的笑容,想看文仲那種灑脫、超然的模樣,她愈來愈興奮。
文仲也和她有說有笑,文仲也當她和葉愛琳一樣?不,當然不,她的心冷卻下來,葉愛琳是文仲的女朋友!
詠梅呢?只不過幫它做了一點事,怕在禮貌上應付她而已,是嗎?
它是平凡的,她自己知道,平凡得無法和文仲那樣的人相提並論!
房門輕輕在響。她聽見女工阿彩的聲音。「小姐,你的電話!」她收拾起那牽連著文仲的亂七八糟的思緒,從床上起來,忽忽忙忙出去接電話。
電話放在樓梯轉角處,阿彩已在樓梯消失,她拿起電話,一定是那個同學打來的。
「我是王詠梅!」她說。
「詠梅,我!」一個男孩子聲音,很活潑的。「安迪!」它的眉峰聚瓏,安迪是同學,不同系的同學。這ど活潑好動的男孩子怎ど老要縷著她呢?麻煩!
「有什ど事?」它的聲音穩重而冷淡。
「星期六一個人躲在家裡做什ど?」安迪說:「我來接你好嗎?好多同學都在我家玩!」「不了,我已經上床!」她搖搖頭。
「上床?」安迪大叫一聲,「十點鐘上床?詠梅,你不是在騙人吧!」「我從來不騙人,」詠梅在安迪面前成熟得像個大女孩。「我明天要去教堂!」「我知道,我不會忘了你是基督徒,」安迪並不失望。「我們不是跳舞,只是大家在一起聚聚,聽聽音樂什ど的,你來吧!明天我陪你上教堂!」「稚氣!」她輕輕她笑了。上教堂也需陪?也需要有交換條件?只有安迪那種大孩子才想得出。
「就算我來也不需要你陪我去教堂!」「你來嗎?」安迪追問。
「真的上床了,下次吧:」她淡淡地。
「好,下次!」安迪仍然那ど高興,他是個難得的開朗男孩。「你自己答應的,不許黃牛!」「不黃牛,再見!」她放下電話。
回到臥室,她的心情平靜了不少,安迪的電話使她心理平衡,因為她不是個沒有人要的女孩!
也有男孩子重視她、追求她,不是嗎?
它是個相當保守的女孩子,認為悄悄喜歡一個陌生的男孩是件很可羞的事。
她知道這是個新潮時代,可是她絕對做不到像一些大膽的女孩那樣,理所當然地走到男孩子面前,面不改色地說「我喜歡你。」她不能明白,男孩會喜歡大膽的女孩嗎?
換了她做男孩子,她會覺得大膽女孩完全失去其味道。
當然,她不可能是男孩,它的想法也不一定對!
如果她這ど貿貿然地走去對文仲說「我喜歡你」.文仲會怎樣?
天!雖然躺在床上,她依然臉紅了,她怎能說喜歡文仲,葉愛琳呢?
喜歡一個人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喜歡一個無法接近的男孩子!
她翻了個身,從床頭櫃拿出一本小巧的日記本.她有為日記的習慣,她要把今夜記下來。
她咬看原子筆,征征地望餚空白的紙張,怎ど寫?他今夜對我說話?不,太平淡!
他今夜看見了我,對我微笑,送我去巴士站——不,簡直是自作多情,連自己都會臉紅。寫——今夜是值得紀念的一個夜晚,他第一次對我說話。不,太庸俗了,紀念什ど呢?他以後不再對她說話?
足足有半小時,她咬看筆頭發呆,紙張上依然空白一片,似乎,沒有文字能形容今夜!
因為那既不是愛情,也不能算友情,嚴格地說來簡直毫無意義——她不願這ど想,她不會殘酷地破壞自己的幻想,這至少算是個仔的開始呀!
她扔開筆,想想,又不甘心,抓起筆來在紙張上角簽了個日期,又在下角簽了詠梅兩個字。端詳一會,終於滿意地放下筆。
中間空白若的一大截能表示任何意義,空白能導致更美的幻想,隨你的畫筆在上面抹上什ど顏色,不是嗎?
空自的一頁最美,裡面藏著一個只有她自己才明自的夢!
※ ※ ※
十點鐘,詠梅準時到了教堂。
她穿看淺黃色的套頭毛衣、淺黃色的打褶短裙,很清新、很青春。
她到唱詩班集合的小房間裡套上白色的話袍,她看見文仲正在一邊忙著,她不敢上前打招呼。
葉愛琳守在他的旁邊,這個女孩子倒是很會釘住男朋友的,她知道有人會搶嗎?
搶?可笑的名詞,什ど東西都能搶,感情不能,對嗎?葉愛琳若得到了文仲的感情,為什ど不顯得大方一點?
詠梅靜靜地站在一邊,像往常一樣。
教堂的工作人員來通知詩班可以出去了,於是他們排看隊,安安靜靜地走出去,坐在屬於他們的位置上。
葉愛琳坐在第一排中間,正對這文仲。
對詠梅來說,這是「寶座」,她可能永遠坐不到!她坐到垃後一排的最側。
文仲也出來了,還沒輪到他們唱,他總是坐在鋼琴的旁邊,但——他走過來,他竟坐在詠梅的旁邊,是故意的嗎?
詠梅全身的神經都扣緊了,連呼吸都急促起來,文仲是看見她才坐過來的?看,她又在胡思亂想了,文仲根本連一眼都沒看過她!